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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琴名家傅聪先生

  
(傅:傅聪;高:高小俐)

  傅:我不知道小时候是不是有主见,反正我从小就有很多幻想。

  高:听说您在昆明上大学的时候回到上海,是自筹的路费,这个过程您能不能给我们讲讲?

  傅:对,对,对!那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故事。

  其实,我最后走上了钢琴这条路是有很多的偶然性,怎么回事呢?我小时候学过几年钢琴,可是真正好好弹琴的日子也没有多少,最多三年。在去昆明以前,我差不多已经有两年基本上没有弹什么琴了,因为我从童年到了少年时代,开始对父亲有一种反抗,而且那个时候时局也很乱。总而言之,我的浪子生涯有相当长的一段,在去昆明以前两年那种荒唐生活已经开始,什么逃学啊,闹学潮啊,总之是不务正业,也不念书,所以从十二岁到十七岁,差不多有五年过着那种莫名其妙的生活。在昆明三年,每个学校都开除我,都是因为闹学潮啊,不服国民党的军训教官的管教啊,等等。后来,我凭同等学历去考云南大学,那时候我才十五岁,居然也考取了。那个时候大概是四九年吧,云南不久就解放了,那也是个过渡时期,昆明也很乱,我在云大也没念什么书。我的同学都比我大好些,都是二十三四岁的青年,我整天跟他们在一起,然后出于一个偶然的机会,一个同学在昆明一个教堂——锡安堂的唱诗班唱韩德尔的《弥赛亚》,就是救世主的那个,他们每年圣诞树都唱。他对我说:听说你以前弹钢琴,能不能来帮我们弹《弥赛亚》的伴奏。因为那时候昆明没有什么人弹得好钢琴,我说:“那好啊,我愿意!”就这样我才又开始弹起琴来。 一个学期快过去了,要考试了,我就着急,怎么办呢?我根本就不上过什么课,那时候大学里很自由,上不上学都无所谓,也没人来管你,那时候也很别乱。总之,要考试了,我当然没法参加考试啦,怎么办?怎么向家里交代啊?同时,从去唱诗班弹伴奏开始,使我在心里头的音乐的火花,重新燃烧了起来!我觉得我这个人恐怕只有音乐才能使我投入进去,可是要学音乐,就得回家,在昆明是没有这个条件的。于是,唱诗班里的同学就帮我忙,在教堂里组织了一场音乐会,他们就找来那种抗战埋藏留下来的乐谱,叫什么《一百零一首名曲》,里头有什么柴可夫斯基协奏曲的主题啊,什么李斯特的狂想曲啊,各种各样的比较通俗的东西。他们就把这谱子往琴上一放,那是个美军留下来的绿色的直立的小破琴,我就上去,把那本谱子从头至尾弹了一遍,那天听众还很多,坐得满满的。然后我的一个同学就上台作了一番演讲:说我们这儿有一个年轻的朋友,很有音乐才华,我们都觉得他应该去北京或者上海好好学音乐,好好的深造,可是他现在流落在这儿,可不可以请大家帮帮忙。于是,就把平常做礼拜募捐用的盘递下去,马上,我就有了回家的路费了。当时那个情景是很感人的,那天还有很多解放军也来听了,解放军里也有不少知识分子,我甚至还收到一封解放军写的信,里面包着一枚长征纪念章,那封信很感人:好像说在我身上看到了新中国的希望,把纪念章给我,祝福我,我那个时候很不懂事,回来的一路上佩戴在胸前,非常自豪。后来,在路上,有一个解放军的军官,也许是个政委,他朝我看了半天,然后,对我招了招手,说:“过来,过来,你这个纪念章是那儿来的?”因为这很明显,有长征纪念章的人,一共也没有多少!我就一五一十的把前因后果说了,还把那封信给他们看了。于是,那军官说:“没事,可是这个纪念章得留下,那封信也得留下,你不能带走,因为这个章是党的东西。”这件事我到现在还很后悔,说不定那个给我纪念章的解放军还要写检查呢!我想想真对不起那个解放军。可是,那确是个非常感人的场面,那时候新中国刚刚诞生,一切都是欣欣向荣的气象,真是非常非常感人!

  有了路费,我就一个人,差不多走了一个多月才回到上海,因为那时候刚刚解放,路上还有什么土匪,也不是很安全。回到了上海,爸爸看见我居然能自己长途跋涉的回来,也没有向他要一分钱,认为我这个孩子有骨气,有志气,也有一点自立的能力,觉得也许我真的是有毅力要学音乐,这样,爸爸就决心尽他的能力来支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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