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再见》之我和我的《综艺大观》(自序)
央视国际 2004年04月26日 17:43
和很多朋友一样,我是看着《综艺大观》长大的。多年前,一到周末,像等老朋友一样,盼望着它的出现。那份温馨,那份熟络是永远不能忘怀的。
那时我从没设想过有一天能成为它的一员。然而时间把我带到1999年的时候,发生了出乎我意料的事,我从看《综艺大观》改为导《综艺大观》。
当时我在《东方时空》做编导。99年的春节晚会正紧锣密鼓,蓄势待发,部里派我连续做三期节目加以报道。于是我很令小报记者们艳羡地进出晚会现场,不用像他们那样挖空心思,想出各种馊主意往里混。行动的便利使我拍到了很多有趣的细节和动人的故事,我把这组报道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春天的舞台》。
那一年的春节晚会是由《综艺大观》组的五位导演联手执导的,在那期节目里,我采访了总导演之一黄海涛。
原本以为节目播出后就没什么事了,踏踏实实在家看晚会,并以知情者身份自诩。年后,忽一日,接到黄海涛的电话:“来《综艺大观》上班吧”,很突然。“我一点都不懂啊,你不怕我给弄砸了?”“我觉得你肯定行。你采访我的时候我就认定你能干好这事。以前别人采访我,特怵,不知道说什么。你采访就不一样,我说得特痛快,最后都有点搂不住了。”说这话的时候,《综艺大观》组正在进行大的改组,黄海涛通过竞争当上了制片人。
一次采访就能判定一个人的能力吗?“相信我的眼睛,两年后你肯定能成为一个大导演!”黄海涛斩钉截铁。为他这句话,轻轻的,我走了,直奔《综艺大观》而来,向《东方时空》挥挥手,没带走一片云彩。
——呵呵,没料到一次采访竟改变了我的生活轨迹。
现在想来,我暗暗佩服我的勇气,因为从事电视工作以来,从没和文艺节目接触过。愣要说我和文艺有什么关系的话,那还得从头说起:小时候参加过红小兵革命宣传队,涂着红脸蛋和一群小丫头跳过舞,并且经常到车间、田头“走穴”;长大了,喜欢听邓丽君、《张帝问答》,那时家里没录音机,那些歌都是在大马路上听的——有很多穿喇叭裤留披肩发的弄潮儿提着山响的俩喇叭或四喇叭录音机招摇过市;再后来,每天中午上学前钻到同学家里,抱着个黑色的小“砖头”,一遍遍听朱明瑛的《童年》,多少的日子里总是一个人面对着天空发呆,就这么好奇,就这么幻想,小胡子长了出来;上大学的时候,张蔷是每个宿舍未曾谋面的好友,我们时不时地跑到水房里也唱它一曲《咖啡屋》,就和着潮湿的回音,比现儿今卡拉OK里的混响还好听。为增加点浪漫情调,愣是和二把刀同学学起了弹吉他,扒拉几个和弦,美得能出鼻涕泡儿!校里组织大合唱,我自告奋勇当指挥,用烟盒里的锡纸裹了根筷子当指挥棒,八块钱买了个带松紧带的黑领结,套上同学的西服上了场。得了第一名后兴奋难耐,跑到照相馆,原出儿留了个念,直到现在身份证上还保留了这张照片,谁看了谁说像小酒吧里的蹩脚waiter……
不管怎么说,和文艺有点缘,而且我相信,兴趣是成功的一半,有兴趣才有激情,有激情才有创造力。于是,一切从零开始,两年后,我虽没像黄海涛说的那样,成了大导演,但也基本弄通了这个行当里的规规矩矩。比如说,我知道了有种乐器叫马林巴不叫木琴;演员对口型不叫假唱叫还音;我明白了“包袱”怎么才能三翻四抖,故事怎么讲才能激动人心;我弄懂了回光灯和电脑灯的区别,MIDI和真乐器的差异;我学会了排练,学会了“领尖儿”(就是领掌),学会了切换,学会了在众人面前娓娓道来,侃侃而谈……
而且,在这里真可以说是经历了风雨,见识了彩虹,大到春节晚会,小到行业晚会,没少参加。
以前是看客的时候没觉得它有多难,可真正成为操作者,才体会到了,做《综艺大观》不容易,有时比生孩子还痛苦。想形式,找内容,定演员,搞排练,盯播出……每天都是迎着朝霞走,披着星星回。面对巨大压力,有时想凑合凑合得了,可静下心来想想,这样做不敢说对不起亿万观众吧,起码对不起咱每次都早早守候在电视机前的老爸老妈。因为这最朴素的情感,又俯首甘为孺子牛了。
尽管点灯熬油地离青春越来越远,但每次直播完,都有说不出的喜悦和成就感,都会产生一种理由,让你死心塌地、贱骨头般投入到下期节目的奋斗中。
《综艺大观》从90年诞生起,走了13年的路程。这期间换了几茬导演,几茬主持人。它辉煌的时候收视率与《新闻联播》不相上下,经常万人空巷,是周一办公室里的主要话题。演员也为上《综艺大观》而自豪,圈内有这样的说法:上不了春节晚会,每年上三次《综艺大观》就行,一批批观众熟悉的演员都是从这个窗口跳跃出来的。尽管我来的时候正赶上游戏节目大行其道,但我们这个团体一点点重新振作起来,相信明星们玩腻了玩傻了断了胳膊腿之后会回到他们热衷的舞台的,观众们也会摆脱掉弱智般傻笑的状态转而悉心欣赏表演的。
可以说我们一直在努力,每期节目都想着法地出新。这些年下来,节目的收视率乐观,仍排在全国综艺节目的前列。但科学告诉我们,任何事物都有自身的发展规律,每个节目都有它的发展曲线和观众对应的收视曲线,再好的节目也不例外。13岁的《综艺大观》无可避免地在走下滑线,有的人不看节目,只听这个名字就已经厌烦了。对人而言,13岁正要步入绚丽的青春期,而对节目而言,13岁已是垂垂暮年。
最后一次在中央电视台第一套节目中直播,是我做的第251期《综艺大观》。我有意把它铺得很大,请来美国的著名魔术师哈拉瑞,并在电视台院内搭起了台子,场面宏伟。毛阿敏也应声而来,多年前是她唱的片尾曲《今宵情》,这也是冥冥中的安排吧。结尾的时候,我组全体同志西装革履地走上舞台,毛阿敏就在我身边,“再见,再见,相会在掌声里;再见,再见,告别在欢乐中……”我们一起唱,眼里闪着泪花。
尽管我们按照台内频道专业化的思路,进入了第三套节目中播出,期间也经历了重大的波折,但在我们心中,《综艺大观》是面不倒的旗帜,无论有着怎样的风云变幻,她都将飘进你的视线,永远不说再见……
有人说回忆过去,无异于再活一次。我愿意和对《综艺大观》感兴趣的观众重温那些不平凡的日子,重新面对那些熟悉的人和事。文/孙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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