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子系列——田头寨纪事(2004—第25期)
央视国际 2004年12月15日 09:55
中华民族2004-25田头寨纪事
首播日期:2004年7月5日
编导:杨小肃
解说:田头寨坐落在半山腰上,站在它西北面更高一些的山腰上看,它就极含蓄地隐秘在梯田柔和流畅的线条里了。
在广西北部越城岭深处,田头寨是金坑十多个瑶寨中的一个自然村,都是在梯田上过日子的人家,以前要想出山赶集,总得从天亮走到天黑。
老祖宗选这个地方安家,大概只图个僻静。
卫星接收天线这东西,寨子里的人叫它大趴锅。听说用它可以收到全国很多的电视节目,只是花一两百块钱,还是觉得蛮心疼的。
田头寨第一个装卫星天线的是潘品芳老师。他率先在田头寨办起了旅社,因门前有三棵大树,就叫三棵树旅社,很引人注目。前两年有游人进来,只能看一个花花点点的广西台,装了卫星天线,潘老师说,可以让客人们享受文化大餐了。
芒种时节,是田头寨放水耕田插秧的时候,不管天气阴晴,总是要下田干活儿的。潘老师装天线,也是在赶季节,田里放了水,马上就有游客来。眼下是2002年世界杯足球赛开赛的日子,正等着天线用呢。
祝贺你卫星天线安装成功啊。
哦,好。
天线一装好就发挥了作用,城里人高兴,潘老师也跟着高兴。
你的卫星天线买得蛮及时的。蛮及时的。
余先生打电话说要看世界杯的电视,以后游客来也需要啊。 对。
田头寨人均只有半亩水田,每年只种一季水稻,现在都是杂优品种了。这样算来,好年景每人平均四五百斤稻谷,口粮够吃但不宽裕,所以这里人把田做得很精细,也很科学。当然,这是传统意义上的。比如这田里放水储水,人们很难想象,一代代的瑶民何以把田做得如此平整,以至于每块田每棵苗都能均匀得到水,这自上而下的放水口,又是怎样保证水流平缓,而不致冲决塌陷的。梯田五百多年的历史中风风雨雨的,竟一直保持了它的完好和丰腴。
红瑶的先民,大约是五百年前从山东青州迁徙到金坑一带的,少有史料记载。但“处世温良恭俭,不染毫非,只思积德”的民风传承了几百年。
我们今天上新课,就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发生在国王的御厨里的一件事,就是陶罐和铁罐。
好,余承静同学,请你回答。
谦虚。
哦,谦虚的神态。
回答得很好,坐下。
那么又可以看出,铁罐子它又是什么样神态呀?
余世发同学,请你回答。
骄傲。
对,回答得很好,骄傲。
一个是骄傲,一个是谦虚。
好,那我们继续往下看看,
陶罐尊敬地说,我们生来就是给装东西的,并不是用来互相碰撞的。谦,谦虚的“谦”,懦,懦弱的“懦”,睦,和睦的“睦”。
潘品芳任教的学校,人们叫作大寨学校,创办于1952年。金坑范围四个村委,只有这么一个中学,学校还包含一个小学。
潘品芳高中毕业后,回村当了八年的民办教师,后来上了师范又从教。大寨设了中学以后,他是这个学校的第一任校长。
学校的伙食,多少年来,基本上是靠学生们扛柴禾背米来维持的。有所变化的是,大寨村每个星期可以杀一头猪了,师生们可以沾点儿荤。这两年有几个孩子还得到了山外好心人的资助。
学校里停了电,教室便又闪烁起古老的光芒。这些孩子中学毕业后,大部分仍将回到梯田上耕作。但是今天,从这个学校走出的许多人,已不再是先辈们的简单重复。梯田本身的价值,也不仅仅是生产粮食了,这也正是潘老师所希望的。
因为有了游客,潘老师回到家里第一件事就是下厨房,这是田头寨近几年颇有意思的现象,只是潘老师做菜不怎么样,他的心思还在教学上。
秋后,盖新房的人多了起来,梯田风光使田头寨沉缓的生活节奏,变得像小快板一样活泼起来。
潘培玉学着她老师潘品芳的样儿,正盖着新房。
我们家起房子是我跟我姐住的,我姐夫他们如果有钱,困难也帮一下的。我爸我妈以前也是跟着我的。我爸去年有病,我喊我哥帮借点钱,他讲我嫂也有病,我嫂才死了两年,去年我爸又死,没办法。讲我帮你借出几百块钱,还欠着我嫂的帐还没还。
潘培玉的新楼,头年秋季就动工了,眼下仍有一楼的墙板和二楼的地板没凑齐。她在深圳打了几年工,嫂子和父亲的去世,使得她回来撑起了家庭生活的大梁。
爸爸和妈妈带我去看飞机,啊,飞机真大,银白色的飞机排成一行一行。我站在一架飞机前问爸爸,爸爸,飞机这么大,飞到天空看得那么小,那么小,我说,现在我要好好学习,长大了也要开飞机。
培玉的心思比她姐重。
当时你怎么不叫他把客人带过来?
谁呀?我又没遇到他们,他们直接进小寨了,一个劲儿地走。挑东西现在肩膀还是痛的。
哎,找到火柴没有?
今天特别累。我让开摩托的送进来,人家讲旅游局的不让送。
噢,人家不给送进来啊。
今天这些客人要喝,明天要是有人来,还是不够喝。
这么多还不够?
你干嘛老和我顶嘴。
就像前天晚上,买别人的还划得来,司机不帮运进来,那些东西还能自己飞进来。
那你买来先放到双河口嘛。
田头寨的女人,往往是家庭的主心骨。这里的男人们大都是上门女婿,里里外外的事自然管得少,只一门心思扑在庄稼活儿上,但几乎所有田里的活儿都有女人参与。这样一来,梯田的耕作就像绣嫁妆般精美了。
发现和传播田头寨梯田美的,是那些摄影人。优美宁静的寨子,引来千山万水之外的人走进山里。看这人与自然的杰作,体会久违了的古风。
他们说他们有两个朋友到下面寨子去了,要等他们上来,才能确定是不是住在这里。
要等多久?
他们说要等十多分钟的样子。
可以,可以。
最重要的也是做这种衣服,做别的也可以。如果整整地做也要十五天。
这个腰带呢?
也要做五天才能做得出来。
哦,这个腰带要五天。
打完这个,还要买这种线穿过去。
哦,也是自己编出来的。
这是围着在前面,然后绑这个腰带绑上去。
这种衣服是不结婚的穿,如果结了婚,她们不是包的长的吗?
前面也有那种衣服,这是结了婚的,不结婚的是包了一个圆圆的,用包布这样包的。
在公路没修通之前,从田头寨走到通汽车的江岔,要走两个多小时的山路。以往山里人买东西走亲戚,大都是跳着走路。现在这公路虽没通车,走起来已是很愉快的了。公路不通反倒给山里人一个挣钱的机会。从田头寨帮游客挑东西到江岔,一次可得二十五块钱,一般是哪家的客人哪家找人送。现阶段进山的客人不算多,但田头寨人的手头上,慢慢地宽裕了一些。不过,人们还是希望公路早点儿修通。
十一黄金周的概念,是大批游人进山的注解,也是田头寨收获的季节。
来了十三个,全部住满了。
对 他们说爆满了。
提前联系的啊。
对,那我们先走了。
潘良妹今天接的是一个摄影团,她的旅社办得要比她老师潘品芳的红火得多。
我几号?哪个房间?
上面,我带你去看一回。
良妹做的事,是城里经理、服务员、前台、后勤、会计、炊事员们合到一起才能做完的事。
蚊香有,蚊香这里有。
房间需要蚊香的这里都有。
几个人?七个人,三号啊。
我那个儿子带客来还没合钱啊,良妹。
没给啊。没给。
哦,还没给。
我记不得了,太忙了。
这个夜晚是忙碌的。
杀那个公鸡还是母鸡?
杀那个母的。
今天来了多少游客?
良妹那儿来了十几个。
你们这边呢?
我们这五、六个。
潘老师放了假,店里的事还是得请人帮忙。潘培玉家也有客人,一个亲戚突然来告诉她,今晚有丧事要办理。
应该去,如果今晚没客人我就陪你一起去吧,如果忙就不用去了,应该陪你们一起去。
他们还没走,想看演出。如果今晚不演,改天也可以吧。他们一心想留下来看 ,不演不好。
哎,你们今晚去大寨啊,今晚那么多游客想看演出,改天再去嘛。这些客人还没走,想等着看演出。告诉他们不要去大寨了,改天再去嘛,很难凑到一起。
好啊。
培玉还是参加了当晚的演出,并没去办丧事。演出是公益性的,如果游客愿出钱,多少都算作村里的公积金。这个时候 ,潘老师的旅社显得冷清。
田头寨的日出是最具魅力、最令人神往的时刻。好的摄影作品都是此时此地的造化,以至摄影人乐此不疲。
潘老师一大早就打电话,写条子,请人下山接客人。
拿这张条子下去,就说是我叫你去的。
一共几个人?
三个。
那就去吧
进寨第一家就是培玉的旅社,这天新装了热水器,捣鼓了好久仍不出热水。
不怪压力,不是压力的问题。开一下煤气罐看看,煤气开了,再试试看,不是压力的事。
潘良妹一身的节日盛装,从清晨到中午,都在帮摄影人背器材。她和小姐妹们不时地被指点着,在田陌间走来走去,点缀出金色梯田里的一抹亮红,成为瑶家的模特,舞台就是祖祖辈辈造就的大山野。这个时候,培玉们的人生越发光彩了。
景点上的稻谷要晚些时候收割,村里有了几分闲适和惬意。
有人打电话来,问杨延发在哪儿。
叫他来嘛。
我们家还可以住几个。
培玉忙完了旅店的事,接着就下田帮母亲割稻谷。在外打工的经历,没有沾染矫作和浮华,反倒让父辈传承的勤劳智慧张扬了起来。她要抓紧在第二年五一前把旅社建好。
2003年春天,从江岔到大寨的公路竣工通车了。这样,游人上田头寨只需走半小时的石板路。田头寨的梯田,不失时令的又凸现出明快流畅的线条。不过,这年一开春,“非典”闹得人心里没了底儿,五一期间,田头寨没有游客。
但是,潘培玉的旅社,还是按她的计划如期挂牌了。
潘品芳老师与人合办的新旅社也快竣工了,就在景点旁边,特别的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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