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圣者的路(天之极地)
央视国际 2003年06月10日 11:10
作者 焦建成
西藏,是天之极地。
在我少年富幻想的时代,常常会想,有些地方,人是不能够去到的,我坚信一定有这样一个地方,那是一个五彩斑斓的童话中的世界,这种稚气的想法一直伴着我成长。后来成了大人,这种想法依然没有消失,我把那个无法去到的地方比作极地。当然,这个词也是在后来才找到的。然而,在我有幸来到这个世界上四十五年后,我开始感觉到这个地方,并且觉得可以找到那里。
感觉极地
我在拍摄大型系列节目《走进西部》时,在秋天来到了西藏,我到拉萨的第一个愿望就是看到布达拉宫。因为,无论是从西藏的历史形成,还是从藏传佛教文化以及建筑风格来讲,布达拉宫都是极有代表性的。它确实可以称得上是人类建筑史上空前绝后的建筑经典。过去虽然也曾来过拉萨,但有很多有关布达拉宫的事没有搞清楚。可我总爱看着布达拉宫那高耸的建筑去想很多并不完全与此有关的事情。这次到西藏,下榻到宾馆,从房间窗口,我却一眼望见了她。我不敢苟言面对的布达拉宫是怎样的一种状况,确切地说,我是在布达拉宫的身后。尽管如此,我依然被震撼着。她的身姿高大而雄伟,宽阔的后脊梁给人的感觉是那样的耸立无限,那样的坚强稳固。望着布达拉宫,心中惬意。以前是从正面看她,这次终于看到布达拉宫的全身了。这个世界上最高的宫殿,把多少东西深藏在里面,不让我们知道,但我却有点想知道的心切。
布达拉宫,只是外形就足可以让人陶醉了。
浮云包围着她。那么多的云变化着各种样子在宫殿的上空飘着。那白色的身姿来回撕扯,将布达拉宫衬托得更加雄伟。金顶上的鎏金在阳光下闪着高贵而辉煌的光,显示着非凡的神秘。可能是一个宿愿没有达到,半夜我醒来,想看看夜晚的布达拉宫。拉开窗帘看出去,又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发现。沉睡的布达拉宫在夜幕笼罩中若隐若现,凝重而厚实。因为高原的缘故,晚上的拉萨夜空也照样能看出淡淡的蓝色和青灰色的浮云,金顶在星空闪烁中,偶尔划出一道神秘的光芒。布达拉宫与山融为一体,像一尊巨大的黑色神灵,涅磐在万籁俱寂的空旷中,将她的身影向无限的天穹延伸。
人对某一个地方的眷恋有两种,或是因为熟悉,或是因为陌生。由于我出生在新疆,太熟悉新疆,我从心底热爱那里。每次离开新疆时,总会有一种挥之不去的留恋伴我很久。我熟知那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以至于我在多年从事的电视工作中,把这个一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面积都转了个遍。然而,对西藏,却有我另一番感觉。在过去的很长时间里,我一直在很远的距离望着她,但就在某一个时刻,我想走近她,而且这种想法随着年岁的增长与日俱增。像是有一个很需要的东西在自己家里找了多年没有见到后,要去其他地方找到。其实我清楚,瞑瞑中多少次,我已经到了她身边,像是找到了我的东西,却又无法触摸到。虽然多少年过去,可驿动的心境伴着永无止境的旅程,始终要我去向那一个生命需要驻足的地方,而西藏就是我久盼并要去到的地方。
1993年和1996年,我先后有两次机会到了西藏的拉萨。因为是拍摄,时间有限,无法去很多应该去的地方。我曾用一天的时间,疯狂地走完了拉萨几个藏传佛教的圣地。然而,我两次的离开都是带着遗憾与歉疚,因为我认为自己与西藏有着很深很久的渊源,但时间总是不准我在这里久留,我只能一次次发誓,有机会我将长长地与她厮守。
沿着青藏公路
2001年9月6日,《走进西部》摄制组从青海的西宁出发,沿青藏公路到西藏的拉萨。和我同行的有制片人郝国庆、摄像师杨帆和驾驶员赵民。在平均海拔四千多米的高原之路上,我们四个人要在大卡车的驾驶舱里挤三天,走二千多公里路。艰难是可以想象的,但大家坚信将不虚此行。
那天风和日丽,适于出行。出西宁沿青藏公路行驶不多久,有一条路向南折去,翻过日月山便可通青海的玉树到达西藏,这就是历史上一度繁华的唐蕃古道。
日月山的名气很大。它是祁连山的一个支脉,最高峰阿勒大湾山海拔4455米。当然,它无法和青海众多高山峻岭相比,但却是我国一条重要的地理分界线。我国的外流区域和内流区域、季风和非季风、黄土高原和青藏高原、省内农业和牧业区、古代汉文化和吐蕃文化,都以日月山分界。除此,这里还有一个唐代汉藏联姻,文成公主入藏时留下的故事。据说文成公主从长安出发走到这里时,东望长安,难抑思乡之情,泪水化成河水流入青海湖。于是就有了一条由东向西的倒淌河。当时陪同她的吐蕃王朝大臣禄东赞为不使公主思念长安而误联姻大事,偷偷地把公主从长安带来的两尊金银佛像换成了泥捏的佛请公主拿出来祭拜,公主见千里之外带来的居然是两个泥佛,便收敛思乡之情,丢下佛像毅然前往拉萨,并辅佐松赞干布完成了统一吐蕃的大业。从此,公主思乡丢佛之地的两座山就被叫做日月山。当年文成公主从长安到西藏走了三年多,想象不出千百年前,她们是如何从这条路走到拉萨的。踏上青藏公路,透过车窗注视远处的祁连山,想象着这条路上曾经发生过的久远故事。一路上,我们不时与新开通的青藏铁路并行。显然,道路情况已今非昔比,历史上那漫漫长路已成为坦途,也让我们的车风驰电掣尽显风采。
翻过几座山,穿过村庄和田地,在青藏高原浓郁的牧场秋色中,我们来到了青海湖边。
青海湖是我国最大的咸水湖,据说青海湖比我国最大的淡水湖鄱阳湖还大一千多平方公里。这里原来是一片浩瀚的古海洋。二百万年前,由于地球造山运动,一部分海水被隆起的高山环绕围住,形成很多大小湖泊,青海湖就是这些湖中一个较大的湖泊。
青海湖边人类活动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汉代以前,最早的羌人就在青海湖边游牧。唐朝时,由于唐蕃古道的开通,人类活动频繁起来。为了争夺这个水草肥美的地方,历朝历代都曾在此拼战。唐和吐蕃就曾在这里进行过无数次大战。著名诗人杜甫就有:“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的诗句,描述战争的惨烈情景。
青海湖边有过悲壮的历史,也有过动人的故事。著名西部歌王王洛宾曾经在青海生活过一段时间,有一次他随一个电影放影队到青海湖边的金银滩采风。邂逅相识了一位藏族姑娘卓玛。草原的美丽,卓玛的热情打动了这位音乐家,创作出了脍炙人口的歌曲《在那遥远的地方》。
我们的车在湖的北面绕行了很长时间。湖边是一片艳黄色的油菜花,牧民们已经开始从山上把畜群赶到湖边扎帐篷放牧。在骄艳的阳光下,青海湖面闪着惹人的波光。白色的羊群和黑色的牦牛群有层次地移动在蓝色的湖水和沃野间。在秋天的色泽中,牧羊女头上的红头巾特别鲜艳夺目,给这个名湖增加了一丝诱人的动感,像一幅美丽的画。我看见七、八个外国朋友在湖边的草地上来回奔跑着照相。有一对已经上了年纪的男女,大概是老两口,激动的拥抱接吻并在草地上旋转,赶羊的藏族小姑娘见状掩面而笑。这时候,我们车里的录音机里正好在播着那首《在那遥远的地方》,歌声和景物极其巧合的把青海湖边的故事呈现出来。这个浪漫情景令我感动。人类对美的认知是没有国界没有年龄却一脉相承的。
这是一个美丽的湖,但这个美丽却被闲置着,很少被人们看到。可我相信美丽毕竟会张扬天下。其实,这个时刻已经来到。随着西部大开发的时机,已经有更多的人们关注起了青海。如今的青海湖以独特的自然风光和浓郁的民族风情吸引着世界各地的朋友,也使青藏高原上的美丽湖泊名气大震。
高原之夜
青藏公路的青海境内比较好走,因为没有多远就进入柴达木盆地。这里海拔不高,气候也不错,加上沿途的景致总吸引着我们的注意力,从西宁到格尔木将近一千公里的路程,天黑时就到了。虽然跑了近十五个小时的路,但感觉不出疲劳。第二天早上驾车上路,进了昆仑山口再走二百多公里,就能看见远处白雪皑皑的唐古拉山。依山盘绕了几个小时,穿过浓浓的高原雨雾,就到了唐古拉山的最高点。这里海拔5300米,是生命的禁区,也是当地牧人们称为的神山。在唐古拉山口伫立着一座碑,碑的近旁是一个很大的玛尼堆,上面系着各色的经幡在高原的寒风中舞动。我们把已经准备好的哈达系在玛尼堆上的系绳上,以表我们这些远行者对山神的崇敬。
路向远方延伸,旅途开始充满艰难。为了缩短在高海拔地区滞留的时间,我们用最简单的方式用餐,而用最多的时间加速前进。到了那曲时已是下午九点左右,由于到处都在修路,车子经常要走边道,加上下雨,边道里是一道道很深的沟壑,泥泞难行。上百辆拉货的大车都被困在进入那曲城郊的路上。一直熬到天黑,前面的车才开始向前慢慢挪动,一些心急的司机乘着机会超车往前赶,结果把车陷进泥里进退不能,把唯一的一条路也堵死了。跑了一天,加上高原反应,大家又困又累。尤其是赵民,两天来,几乎每天都在高原上驾车八、九百公里。别说高原了,即使在平原开车,也累得够呛。已是晚上十一点多,所有的车都在原地没有动。唯一的办法就是抓紧时间睡觉,第二天好有精力继续赶路。我们这次出发到西藏,还是第一次在海拔四千七百多米的高原,在野外的大车厢里过夜。大家都出现了高原反应。我算反应比较厉害的,在进入唐古拉山口时,我就开始头痛,而且一直昏昏沉沉的。幸好从西宁出发时买了四个氧气袋,我先开了“吸”戒,饱吸了一袋觉得好了些。杨帆和赵民到底还是年轻,他们坚持一直不吸氧,我心里明白,在这么高的山上,再好的身体也会感到不适的,他们是想把氧气留给我这样高原反应大的人用。
天一亮,那曲城边沉寂了一夜的车辆便开始蠕动。我被外面汽车的嘈杂声吵醒,这时,郝国庆已经到前面探路了。推开车门一看,我们的面前是一片秋天的草原,平坦而开阔。已经有不少车辆掉头向那里开去。因为怕晚了再被前面的车堵住路,我们也决定试着闯出去。顾不上等前去探路的郝国庆回来,用对讲机告诉他我们所走的方位后,就绕过了面前的泥沼来到草地边。赵民心急地驾车冲了上去,却被困在那里,车轮在草地上打滑,却不往前走。我们误闯入了一片沼泽中。再一看,周围又是无数辆车被困。这美丽漂亮的陷阱又一次让所有不了解草地的驾驶员们吃尽了苦头,也再次叫我们品尝了旅途上的辛苦。我用对讲机向郝国庆求援,不一会儿,郝国庆就带来了一辆推土机,系上钢丝绳,我们的车立刻被拖出了沼泽地。出了那曲,过了当雄,在羊八井的大山里再次受阻。武警交通部队要连夜修好这一段路,正在紧张地施工。在蒙蒙细雨中我们又等了五个多小时,只到夜色降临,我们才被获准通行。此时,距离我们的目的地拉萨只有一百多公里。
触摸拉萨
晚上的十点多钟时,我们进入了西藏的拉萨。沿着灯光明亮的街道一直向前。当快进入市中心时,能看见拉萨河边上伫立着一座高大的纪念碑,它记载着西藏公路建设的一段历史。无论从什么地方来到拉萨,人们都会把目光投向这个纪念碑,并对路产生由衷地感激。
“二呀么二郎山,高呀么高万丈……”。会唱这首歌的人,都不会忘记那段历史。从五十年代开始的西藏建设,那建设者的歌声,那开山的号子声,至今不绝于耳。在雪域高原无数座大山上,在生命禁区的极限,当时的军民们创造了人类历史上的无数奇迹。青藏、川藏公路的贯通,成为连接高原与内地的交通命脉,那是一个令人难忘的年代。
西藏自治区位于我国西南边疆,青藏高原的西南部。土地面积为122.8万平方公里,占全国面积的八分之一,有240多万人口。西藏地域辽阔,地势高峻,高原平均海拔四千米以上。有许多位于雪线以上的山峰,都在海拔六千至八千米。世界著名的珠穆朗玛峰就伫立于中国和尼泊尔边境上,因此,西藏也被称为“世界屋脊”。
这个有一千三百多年历史的古城拉萨,曾演绎了数不清的沧桑变化。1951年5月23日,中央人民政府和西藏地方政府在北京签订了关于和平解放西藏的十七条协议。从此,彻底摆脱了帝国主义的桎梏,废除了封建农奴制度,西藏的历史也掀开了新的一页。
或许是因为太远,或许是因为太高,人们把西藏的首府称为拉萨。藏语里的拉萨就是“圣地”或“佛地”的意思。雅鲁藏布江的支流拉萨河沿城南流过,记录下这座城市的百年变故,也引导着来自各地的寻访者纷沓而至。西藏是世界上为数不多的一片净土,每天都有灿烂的阳光和僻静的星空。在这里,除了能领略高原上迷人的风光和独具特色的人文景观外,现代文明之光也为雪域高原装点着新的色彩。
一进入西藏的第二天,我们就把“走进西部”摄制组的大车开进了布达拉宫广场,情不自禁地将镜头对准这座神奇的宫殿。这座世界十大建筑之一的宫殿被誉为这座雪域之城的标志,你可以从拉萨市的任何一个方向看见她。无论从哪方面讲,她都极具诱惑力。每次经过布达拉宫前,我都会想,今天会有哪些神秘的发现呢?
在拉萨,最喧闹的地方就是大昭寺的八廓街。来自各地的朝圣者围着大昭寺,像潮水般向着一个方向涌流。八廓街在藏语的发音为“帕廓街”。“帕”是中的意思,“廓”意为转。即以大昭寺为中心转经的意思。转经还按路线长短分小转、中转和大转。绕拉萨旧城一圈是大转,称为“林廓”。绕帕廓街一圈是中转,叫“帕廓”,顺大昭寺围墙绕一周是小转,叫“惹廓”。帕廓街的形成很早,公元七世纪中叶,大昭寺建成后,各地信徒便开始来此朝靓。后来,从各地到拉萨的商人们在帕廓街开起了小商店,渐渐形成了这个街道,而且商阜的规模也越来越大。如今,在朝圣者的人流中,又增加了许多与宗教无关,却是冲着这个宗教圣地而来的旅游者。这些人中有中国人;也有外国人。八廓街的名气也因此流传到世界各地。我们从生活在八廓街的人家了解了这里的过去,也看到了今天的变化。这个有着悠久历史的圆形街道,踏满了朝圣者的脚步,也充满了时代的气息。在这个世界上最高的街道上,出售的不仅是商品,这里也在传播着一种文化,一种信息。这就是八廓街,这就是拉萨。
摄制组在西藏领略了高原的自然风光;感受了藏族人民的热情;更目睹了这里的变化。五十年的巨大变迁令人欣喜,令人难忘。
雅江之行
我们在西藏的拍摄中,几乎是沿着雅鲁藏布江走的。大家说,雅鲁藏布江就是我们这次西藏之行的向导。
雅鲁藏布江发源于喜马拉雅山脉北麓冰川的杰马央宗,在我国境内全长2057公里,跨越半个西藏,从墨脱流入印度、孟加拉后进入印度洋。它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河流,流量仅次于长江、珠江,居全国第三位。几百年前,雅鲁藏布江上是没有桥的,唯一的渡江工具就是古老的牛皮筏子。风高浪大,江水汹涌,稍有不慎就被江水吞没。人们隔江相望,但终生难得往来。江河阻塞,交通不便严重制约了经济的发展。藏族同胞只能延续最古老的传统生产方式。雅鲁藏布江给这里的人们造福,也给这里带来了灾难。西藏自治区党和政府根据当地的实际情况,重点突出的策划部署了关于一江两河的发展思路,既在一江两河所流经的广大地区,利用丰富的水资源,发展以水利为龙头的农业开发。特别是最近,他们借助西部大开发的机遇,加大资金和科学技术的投入力度,使沿江地区的农业开发,扶贫致富和雅鲁藏布江的生态建设都产生了巨大的变化。
我们人类祖先的早期生活就是从劳动开始的。
当我们《走进西部》摄制组来到西藏的山南地区,正是秋收的季节,沿雅鲁藏布江的支流雅隆河谷,我们找到了西藏最早的一块青稞地。
虽然没有足够的文物和遗迹可供考证,但在不少介绍西藏历史的文献史料中都有记载。
当我们在这里采访时,有几位藏族农民正在翻地,我走过去跟他们聊了几句,他们捧着刚翻过油黑闪亮的泥土对我说,这是祖先给他们找到的最好的土地。从这里打的粮食质量最好,产量最高。当地的农民都知道这是一片最早的土地。直到现在,每年开耕时,土地的主人都要在这里举行盛大的祭祀仪式。人们要穿上民族盛装来到地头,为专门选出来耕地的牦牛披红挂绿,为土地开耕隆重庆典,有时候他们甚至要狂欢三日。这里是吐蕃王朝的发祥地,也曾经是西藏最早的政治经济中心。因而,藏族先民早期的活动遗迹在山南地区到处可见。
山南地区雅鲁藏布江畔的桑耶寺建于公元八世纪中叶,是西藏第一座佛、法、僧俱全的寺庙。在寺庙后殿二楼上,有一个古老的壁画廊,壁画以藏传佛教的绘画方式,生动地讲述了关于藏族先祖起源的故事。
传说天上的观音菩萨替公猴子做媒,娶了山中的魔刹女,生了一群小猴子,这就是藏族的祖先。为了生存,他们开始在雅鲁藏布江流域开荒种地,便产生了西藏农业的起源。有趣的是,故事中的很多地名,在山南地区至今仍在使用。比如,现在山南地区所在地的泽当镇。藏语中“泽当”就是“猴子玩耍的地方”。
走在壁画长廊,徜徉在历史的故事中,心中别有一番思想。一千多年前的朝佛之地,就能将人类演变过程用宗教故事的形式记录下来,竟与曾经百年风云后,被科学断定的人类祖先的发现有着异曲同工之处,无论是先知的发现还是当时人们的演绎,已经足让今天的人们为之震撼了。
沿着雅鲁藏布江岸,一条金黄色的林带延续了四十多公里。这是西藏自治区农发办和当地水利、林业部门从1994年开始为一江两河生态治理种下的固沙林带。如今树已成林,不但治住了风沙,也使雅江两岸的景色曾加了许多秀色。我们一路向西,向导依然是江水。沿中尼公路行驶了四个多小时后,我们来到了尼玛山下又一个高原小城——日喀则。
这里是西藏后藏地区很重要的一个城市。它不仅是一江两河开发的重点地区,也是西藏藏传佛教文化的保存地。有班禅额尔德尼大师的行宫,还有藏传佛教六大寺庙之一的扎什伦布寺。
进入日喀则市时,先看到的是居山而立的宗山寺,巍峨挺拔,像一个扼守山巅的城堡。在西藏,所到之处都能见到这种依山而建的石筑建筑。宗山是藏传佛教的行政机构,而寺庙则是宗教朝圣之地。据说日喀则的宗山曾是后藏最早的宗教场所,拉萨的布达拉宫建成后,这里才位居其后,后被废弃。扎什伦布寺是几世班禅的圆寂之地,规模很大。
我们在地委外宣局普次仁局长的陪同下,有幸见到了寺里的主持,全国政协委员、扎寺管理委员会付主任萨隆平拉。大师向我们介绍了扎寺的历史情况,还亲自为我们摄制组的同志系上了金刚项带和护身符。拍摄结束后,我们游览了整个寺院。在扎什伦布寺宏大的寺群中,最值得一看的是尼玛佛寺。它不仅是西藏地区海拔位置最高的佛寺,寺中的坐佛也是所有佛像中最高最大的一座。大佛的莲花座足能放下一个乒乓球台子。高大的佛像金碧辉煌,姿态悠然。寺庙里烛香飘浮,朝圣者顶礼膜拜,我也随朝拜的人流,请了两盏苏油灯敬了尼玛佛,站在佛圣面前,心中涌出许多念头,情不自禁地想起白发老母和久别的亲朋好友,默默为他们祈祷了一番。这种氛围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让所有的人,在缄默闭目的那一刻,灵魂中都会出现瞬间的纯净。因为,无论是虔诚的信徒还是没有信仰的俗子,此刻都有一丝恐慌,生怕佛祖看出内心的邪念,顷其全力将杂念从脑海中驱走,哪怕只剩下一点善意也要拼命往外拽,使灵魂得以净化。
我走出寺庙时顿觉轻松释然,留意周围,走出寺庙的人几乎都有这种感觉。其实,当你面对佛圣时,不在于你信不信,而在于你即已面对,便随佛意而为之了。
离开扎什伦布寺,走在日喀则市新建不久的“青岛路”上,与刚才那种神秘悠远形成极大反差的是,街道两边的楼房和具有现代化水准的社区建设。身处这座很有规模的小城市里,你甚至会怀疑自己是在海拔四千多米的高原上。在我们下榻的山东大酒店前厅里,立着一个醒目的牌匾:“世界上海拔最高的酒店”,这座山东省支援西藏建起来的三星级酒店,被列入了吉尼斯纪录,也为日喀则地区的城市建设增加了不少现代气派。
在日喀则的几天,我们还见到了许多内地的援藏干部。他们被派往西藏的很多地方,目前已经有第三批干部赴藏工作了。这个曾经禁锢千年的雪域高原,这个遥远的神秘之地,已经从地平线上升起并发生着巨大的变化。
相识伐子客扎西
我们慕西藏的今天而来,欣慰间把视线放在了城边那座横跨雅鲁藏布江上的东嘎大桥。当地人介绍说,雅鲁藏布江上的每一座桥,都是一个历史的佐证,它们是改变高原地区经济状况和人民生活的重要“桥梁”。我们沿江之行中也发现,江上新建的桥梁一座座,而最原始的渡江工具牦牛皮筏子也偶尔可见。这种强烈的反差,在新旧对比中凸显出一个清晰的过程而令人感触。
在离日喀则市二十多公里的一个老渡口,我们结识了一位名叫扎西的筏子客。今年六十一岁,高大的个子,是典型的西藏康巴汉子的形象。他的祖先在雅鲁藏布江边生活已经有好几代了,扎西从小就跟着父辈在雅江上摆渡。不太好言语的他,总爱深邃地注视着江水出神,在他眼里,雅鲁藏布江既凶险又亲切。如今,沿江都架起了水泥桥梁,乘筏子过往的乘客日见稀少,有很多他的老同伴都已不干了,但他仍然守着筏子,伴着雅鲁藏布江。
扎西老人告诉我们,用不了多久,这里就要建起一座大桥,政府已经派人勘察过地形。扎西还说,雅鲁藏布江上大桥越来越多,筏子越来越少。当我问起他以后的事时,他淡淡地一笑说,桥还是比筏子方便,他希望桥快点建起来,大家都方便了,他宁愿下地里干活当农民也高兴。他还向我们透露了他的想法,如果以后旅游业开发起来,他还想划筏子,让国内外的游客坐牛皮筏子游雅江。到时候,即能让人们游览雅江风光,他也可以继续摆渡挣钱。如果可能的话,他还想多挣一些钱,卖一台带发动机的轮渡船。讲了自己很多想法,原因只有一个,他舍不得离开雅江。
在雅江小码头边的山上有一个玛尼堆,系满了哈达。每天早上,扎西都要到去祈祷,这已经成了他们这些筏子客的老习惯。每天开筏前,他们都要点上藏香,边往江水里撒糌粑边大声祷告。这种祈祷声曾经伴着雅江水的波涛,在这里回响了几百年。可现在,我们听扎西老人的祈祷声已变得有些沙哑,声调中多了一点哀婉。
在东嘎大桥边的青稞地里,我们采访到了另一家曾经摇过筏子的老农户。大桥修通后,利用交通之便,他们把粮食和兽皮拉过河去出售。仅仅几年时间,他家里已经有一百多亩土地,一百多头大小牲畜。还买了二部汽车、三部拖拉机和其他农机。是东嘎大桥给了他们致富的机会,使他们改变了命运。
牛皮筏子曾经支撑着藏族人民的生活,而今天,随着一座座跨江大桥的建成,牛皮筏子的摆渡也成了我们眼前的匆匆过客。但对于这些筏子客来说,他们失去的不仅是多少代延续的传统生活,他们还将失去与江水相处的那份踏实。过不了多久,他们那与江相伴的日子,将成为讲述给子孙后代的故事,也成为他们梦中的情节。
寻找建桥人的故乡
在雅鲁藏布江边生活的藏族同胞一直在祭拜祭奠着一位先智唐东杰布。他是第一个在雅鲁藏布江上建桥的人,他的生卒之年有多种记载。文字资料最多的记录是公元1385——1464年,在世七十九岁。《佛学词典》中关于唐东杰布的资料:“唐东杰布,本名‘德吉央则’,出家为僧后的全名为‘巴珠白旺久尊珠桑布’,是藏传佛教宁玛派和噶举派著名僧人,到过印度和内地。”
他的故乡在日喀则昂仁县多白乡雅鲁藏布江以北一个名叫“仁钦顶”的小村子。当地人介绍说,在多白乡相邻的日吾其乡,现存有一座古老的铁索桥,是六百多年前由唐东杰布修建的。为了找到这座索桥,我们决定出发去唐东杰布的故乡日吾其乡。
从日喀则经昂仁县到日吾其乡的距离是三百多公里,这个距离对于常年在外旅行的我们来说算不了什么。早上出发,赶午饭时就到了昂仁县。见了县宣传部的同志一打听才知道,从县城到乡里九十公里山路,汽车几乎无法行驶。即已至此,也只好硬着头皮往前闯了。出县城不远,我们就上了冈则拉山。在简易的山道上颠簸盘山而行,向下看去,我们上来的小路像一条很细的线盘绕在冈则拉山上,沟壑幽深陡峭。上了海拔五千米的山顶的一个平台后,视线开阔起来。一片嫩黄色的草坪与蓝天衔接,景色迷人。在离我们不远处,几只野黄羊在奔跑,白色的臀部在阳光下漂亮的抖动,一会儿,从山的另一边又跑出几只。见到我们先是一愣,随即掉头逃窜,因为离得太近,我甚至都能看到黄羊的鼻翼一煽一煽的。黄羊先是和我们车并行跑着,跑了一会儿才反映过来,掉转头消失在山坡背处。
在山的顶端有一个玛尼堆,经幡在高原的冷风中肃穆地飘着。为我们驾车的两位藏族师傅把车停在玛尼堆旁边,默然无声地下车走到玛尼堆前,从怀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哈达,小心翼翼地系在经幡上,静默片刻后,又驾车向前驶去。我们被这种气氛感染,望着车窗外掠过的经幡,心中也肃然起敬。其实一路上,我已经注意到开车的顿珠师傅,每经过一个玛尼堆时,他都要目视那里,并用右手轻轻举到眉边作一个幽默却庄严的致礼动作。藏族是崇拜自然的民族,天、地、山、水都是他们心目中的神。因此,无论走向哪里,神都在身边保佑着。
下了冈则拉山,前面的路中断了。两位驾驶员对这里的路很熟悉,打了一把方向便向一个沟里驶去。这是雅鲁藏布江的一个小支流,枯水季节没有水,只有一个小溪流顺沟而下。沟里全是石头,几乎没有路。我们的车沿着狭长的沟艰难向前,一会儿在山的半腰上斜行,车体倾斜近四十五度角,一会儿又要顺着水流没入很深的水沟中,再加速冲出急流。车底盘不时撞在石头上,发出破裂的声响。越野车喘着粗气凶猛地在这个根本没有希望走出去的沟壑中穿行,我们也把生的希望寄托在两位藏族驾驶员身上。从他们专注的眼神和熟练的动作里,我们得到了一点安慰。经过三个多小时的艰难行驶,雅鲁藏布江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我们的车沿着雅江轻松地行驶了一个小时后,到了日吾其乡。
日吾其是一个高原小村,海拔四千多米,这是一个完全与外界隔绝的地方。十几户藏族农民居住在雅江边上,靠种一些青稞,土豆等农作物过着自给自足的日子,生活原始而简朴。在村子的后山边上,那座老桥横跨在雅江上。桥上的铁索经百年风雨后已锈蚀斑驳。用来固定桥索的几根很粗的木桩子,是用石块堆起来加固的,如今看上去依然结实稳固。让人心动的是,几根横跨江面的铁索上拴满了各色的布条。或许是因为桥对藏族同胞太重要,我们在西藏见到的每一座桥都系着经幡。这种无声的语言,总在向我们诉说着一句话,表达着一种情感。其中,包含了一种企盼,向往美好生活的企盼。而对几百年前就着手为民众谋福利,办好事的唐东杰布,人们的祝愿就更加浓烈。因而,古老的铁索上系满了故乡人的祭奠和敬意。
在日吾其乡有一座寺庙,庙里供着一尊唐东杰布的塑像,这是最早的一尊镀金供像。在庙里还有三样东西:唐东杰布穿过的一只靴子,一个当年铸索链剩下的铁团和一根没有用完的扁铁条。这些东西曾经在文化大革命中遗失,一位藏族老人从民间找到并收藏,在党的宗族政策落实后,他才拿出来交给了乡里。守庙人是一位七十多岁的妮姑,她几乎用一生在这里看守着寺庙,也供奉着唐东杰布的灵魂。
除了唐东杰布修的桥,这个小村子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这里有一个藏戏团。村子的人是第一次见到来自北京的摄制组。为了表示村民对我们到来的盛情,老村长特意叫来藏戏团的演员们,在雅江边为我们表演了一段藏戏。
传说藏戏四大流派中的迥巴派就是唐东杰布创建的。近六百年过去了,这里的藏戏班子世世代代延续不断。但当时他在创建藏戏班子时并不全是为了娱乐。唐东杰布用演出募捐的方式,在雅鲁藏布江上建起了五十座铁索桥,六十座大桥。直到今天,在藏戏团还常为村民演出,每次演出,他们都要从庙里把唐东杰布的座像请出来摆在戏台中央,直到今天,戏团里有一条约定俗成的规矩没有变,即演出收入的百分之九十要用于修桥补路等社会福利事业。
民间传说,唐东杰布活了125岁,也有人说他活了200岁。虽说不太可能,却反映了人们崇敬他的良好愿望。其实,唐东杰布活了多少岁并不重要,由他修建的索桥已经在这里横跨了几百年。我们有理由相信,唐东杰布在几百年前就用今天的人们仍然热衷于使用的社会福利的办法,使两岸相隔的人们得以共处。时间虽然过去了几百年,虽然这里的人民仍然不富裕,但唐东杰布却给了今天许多启示,在青藏高原,人们相互问候和走近的途径就是桥梁。
看看今天,许多跨越雅江的现代化钢索桥、钢索吊桥和钢筋水泥大桥,已经使唐东杰布最初的梦想化为现实。
最高的节日
由于电视这个特殊的职业,我几乎把很多节日都过在了外地。以至于偶尔在家里过一次节,亲人们会觉得很不习惯,甚至常常被他们冷言相讥,好像我原本就该在外地似的。想想也是,在部队文工团时,逢节日就出发慰问边防部队指战员,从事电视工作后到节日时就奔赴生活第一线采访。几年前,人们过节我们上路,路遇者尽是赶回家过节的。这几年又变了,出差在外,想拍完片子赶回家过节,可人们又赶起了时髦,跑到外地旅游过节了。时光荏苒,人们过腻了传统的节日,开始想着法儿追求时尚,我们却仍然捧着归家的热望,飘摇在永无止境的旅途中。
在这次大型系列节目《走进西部》一年多的拍摄时间里,就在外地过了几个节日。2000年的“国庆节”当天,我们在新疆天山南部的亚洲中心点开始拍摄,一年后的“国庆节”,我们又到了青藏高原的拉萨。一个新疆,一个拉萨;一个中心点,一个最高点。而且今年这个国庆节恰巧和中秋节碰在了同一天。据说这种机会十几年才能有一次。即庆祝祖国的诞生;又祝福小家的圆满。因此,雪域高原的圣地成了我在外面渡过的又一个特殊的节日。
像往常一样,完成拍摄后我又留在了大昭寺。想利用光线好的时候,拍一点照片。也许是因为节日的原因,这一天,大昭寺前人特别多。在这里出现的所有的藏族人都只有一个目的,无休止的祈祷叩头,而在这里出现的其他人则不同,他们是带着对藏传佛教和这些朝靓者的崇敬来到拉萨的。这些来访者的手中几乎都拿着照相机。他们大多都是专程来的,何况赶上了个国庆和中秋节,他们肯定会留下一大堆纪念。因此,带着不同目的却来自各地的人们组成了这个圣地前如潮的人流。我把镜头对准朝靓者,想抓住教徒们面对圣地倾诉心声时的一刹那。
按约好的时间,我们摄制组要在八廓街一个叫“玛吉阿米”的餐厅过中秋节。玛吉阿米餐厅位于大昭寺的背后,八廓街深处一个拐角上。这是一个小二层楼,和一般的藏族建筑一样,小楼的外形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只是黄色的楼体在周围的楼群中显得有一点特殊。加上这座楼里曾经发生过的一个故事,因而,便觉得它有些神秘的与众不同。来这里吃饭的绝大多数都是外国人。也许他们也是因为那个还没有告诉读者的神秘原因才来这里的。这座黄色小楼大约从几个世纪前的一个幽深的夜晚开始变得神秘起来。一个平日里高贵的让人五体投地的圣人悄悄地溜进了这座小楼。当时,这座小楼隐秘的主人是一个叫玛吉阿米的女人。从此,一个浪漫的故事便在这个神圣的街道上发生。时间过去了那么久,这个故事却从来没有公开过,但八廓街的人都知道。小黄楼现在的主人也是一个女人,名叫玛菁菁。她是这个餐馆的老板。
进了小楼是一个过廊,客人要通过一个又小又窄的旋转楼梯到达二楼。当我走上楼时脑子里总出现那个神秘的影子,当时他肯定也是猫着身子爬上二楼的。
在喧闹的八廓街中央,小黄楼果真是一隅僻静之处。楼上的面积有五十多平米,四个大窗户直对着八廓街的两条街道,并能眺望远处的布达拉宫。楼里的布置是一个比较现代感的咖啡馆,但又有一点藏族风格。餐厅中间是一圈沙发座,四周是一个个小餐桌,可以容纳三十多人。
我进餐厅时,客人还不多。只有三个外国人在吃饭。紧挨左窗口的是一对男女,那位女士的小背包还背在肩上。看样子是要随便吃点东西后继续旅行的,右边窗口坐着一个高个儿男子,边吃着东西边看杂志,并不时望一眼窗外的街道,显得悠闲自在。
下午六时,八廓街上很多外国游人陆续来到了餐厅。我们摄制组的人也找了一个靠窗子的桌子围坐着聊天。高原的中秋和国庆节显出一番特殊的感觉。可口的饭菜,窗外朝靓的人流,餐厅里的笑语欢言,在这遥远的高原上,酒的味道里掺进了一丝对家人的思念。
十点钟以后,八廊街渐渐安静了下来。只是偶尔有几位大概是刚从外地赶来的教民,依然虔诚地继续着心中的祷告,月光下的石板路上留下了祷告者长长的身影。路灯恍惚,天穹悠远。
玛吉阿米餐厅的女老板玛菁菁是我们摄制组编导仁青吉爱人的妹妹,她是个漂亮的藏族姑娘。凭着聪明的头脑和热情大方的个性,加上流利的藏语和普通话,以“玛吉阿米”为品牌搞起这个小店后,很快就成功了。如今,她和哥哥以西点和藏餐结合,在北京又搞了一个连锁店,很投外国顾客的喜好。玛菁菁很会应酬来到小店的客人,对每位来客,她都要亲自接待,像一个老朋友一样上前问候请安。对她嫂子带来的客人自然更是照顾周全。她亲自端出自己配制的几种“藏洋”结合的糕点让我们品尝,不时招呼店里的员工为我们倒茶。在跟她聊天中得知,她要用小黄楼的历史人物玛吉阿米来提高餐厅的影响。如今,她拜了几位外国客人为师学习外语,准备等时机成熟后,扩大餐厅经营。我们看得出来,她的这一番想法会轻松地把小店经营得红火起来。
接近零点时,餐厅里剩下我们摄制组的五个人和仁青吉的婆婆,在我们旁边坐着几位来自内地的年轻男女,他们是一对来自上海的恋人和来自四川、温州的旅游者。这些年轻人都是到拉萨后才认识的。我们把几个桌子并起来,邀请他们和我们同坐。那位我来时就在这里的外国人一直没有走,他也高兴地参加了我们的欢聚。他来自法国的马赛,名叫方苏渥,加上店里几位工作人员,我们一共是十三个人,六位汉族,六位少数民族和一位老外。这些来自各地的陌生人共处在高原的小黄楼,相会在中秋的国庆时刻。很巧,在我们的新朋友中,来自四川攀枝花钢铁厂的姑娘是专门赶到拉萨过生日的,这给大家的相聚又增添了一份热烈气氛。仁青吉的婆婆用藏族的礼节为姑娘祝福,法国的方苏渥先生还为姑娘唱了一首法国的民间歌曲《家乡》。
一盒精巧的点心,一份来自各地的真情,一弯高原皓月,成为她生命的美好祝愿。大家不分彼此,融洽地相处在一起,挖空心思让高原的节日变得热烈而有意义。这是一个高原的纪念,对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很有意义。而对于我们这些电视工作者来说,当作品经历一年多的拍摄接近尾声的时候,是一个结束,又是一次开始。但今天,在雪域高原的圣地拉萨,心里对自己说,今晚,可以算作一个圆满的结束。
月明天高,万籁俱寂。这一个晚上将过去时,我们有太多的思考。然而,让我感受最深的就是西部的感觉。无论过去如何悠远,无论过去如何贫困,今天,她已经像一个清晨刚出厩的烈马,抖缰上路了。
当我们在不停地寻找西部的新感觉时,当我们为西部这种新感觉一次次心动时,我们更多的感觉到了自己。这不就是西部吗?
(2001年9月30日 西藏 拉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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