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CTV.com消息(实话实说2月12日播出):
嘉宾:洪战辉
主持人:今天我们要讲一个各位并不陌生的故事,但是在说这件事之前,我们先做一个小小的测试,我请两位小同学上来配合一下。你叫什么?
观众:我叫周星星。
主持人:那你跟周星驰什么关系?
观众:没关系。
主持人:你叫什么?
观众:我叫邱宇点。
主持人:这个测试是要测试一个12岁的男生,他能不能完成一个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这里有一个假的洋娃娃,你会抱吗?可不能摔了,这一摔可了不得了。抱得对,还不错。你下面听我(指示)的姿势,来变换抱的动作,好不好?小娃娃刚吃完饭,忽然肚子“咕噜”一下,要拉粑粑了。快,他要拉粑粑了。邱宇点,你是中队长吗?
观众:是,
主持人:中队长怎么有困难的时候,不自己上呢?
观众:把快乐奉献给别人。
主持人:你认为这是快乐。那么周星星同学,请你把这个“快乐”接过去。这时候它刚刚睡醒,小娃娃口渴了,想喝一点儿水。哎呀,周星星你真够狠的,你是不是没有抱过这么小的小娃娃?
观众:比这大一点儿。
主持人:大一点儿。下面小娃娃喝完了水,觉得很舒服。但是他突然打嗝儿了,你要给他拍拍嗝儿。来,邱宇点同学,快,他打嗝儿了。
主持人:拍哪儿呀。
观众:这。
主持人:怎么拍呀?这么拍是吧。算了,在它还没有被你们折腾坏之前,我抱过来吧。拍嗝儿的时候不能这么拍,要把它竖起来,然后把它的头放在肩膀这里,不是用这个指头拍,是用手掌轻轻地拍它的小后背。先感谢你们两位,请你们抱回去吧。抱好了。好,谢谢你们两位同学。我们做这样一个小小的测试,是想告诉大家,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子,带一个一岁不到的小娃娃,是多么困难。我接下来就为大家介绍一个“超级保姆”。
大屏幕:洪战辉,今年24岁,湖南怀化学院经济管理系三年级学生,小时候也有一个清贫但温馨的家庭,在经历了父亲突发精神疾病,亲妹妹夭折,母亲离家出走的家庭悲剧后。12岁的他,承担了所有的家庭责任。不但帮父亲寻医治病,照顾自己亲生的弟弟,同时还要照顾一个被父亲抱养来的,正在襁褓中的妹妹。一个弱小的肩膀,独立又坚韧地扛起所有的这些,一直走到现在。
主持人:让我们掌声有请洪战辉。请坐。我想好多朋友从电视和报纸上,都已经认识你了,但是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还是挺意外的,你比我想像的还要矮。
洪战辉:我觉得矮不是问题,可能是被生活压的。
主持人:生活压力太大,把你压矮了。
洪战辉:就是。
主持人:我们在节目开场的时候,做过一个小小测试,请两个男生,给一个襁褓中的小孩换尿布,会怎么样?我看他们都很困难。那么你在那样的情况下,爸爸抱养回来了一个小孩子,也就是现在的妹妹,我们叫她“小不点儿”。怎么带这个妹妹呢?所以我们的同事会说,洪战辉可能是个“超级保姆”,什么难题都可以应对。有几个难题我问问你,看你当时是怎么解决的。
洪战辉:好。
主持人:晚上睡觉的时候,突然觉得饿了或者是肚子疼,就一直在哭,你会怎么办?
洪战辉:其实我当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办,她如果哭的时候,我就不睡了,抱着她在屋里转悠,喂她喝点儿东西。如果她不哭了,睡了,我再上床睡觉。
主持人:也就是说从12岁带妹妹开始,你就不再是可以自己支配时间的生活了,完全要考虑她了,还要照顾爸爸。
洪战辉:对,主要是爸爸。妹妹虽然是个小孩子,但是妹妹是比较听话,不会乱跑。但是爸爸不行,爸爸是个病人,他会到处乱跑。其实我觉得那个时候,真的,觉得很难走。但是我又不愿意放弃,因为我觉得我们家好像就我在撑着,如果我倒下去了,这个家就完了。
主持人:就是说你不允许自己倒。
洪战辉:对,我觉得无论如何我不能倒。
主持人:就是到现在你都没放弃过妹妹。
洪战辉:对,要说放弃,我只想到过要放弃生命。因为在我上高二的时候,我父亲病得比较厉害,一个星期基本上没吃东西,后来邻居打电话来,看到父亲就像在街上走的疯子一模一样,骨瘦如柴。当时借钱也借不来,我觉得好像没有路可走了。觉得这样撑起来太痛苦了,觉得还不如一了百了。但是就是我想自杀的时候,又往后面想了一个问题,如果我死了,我爸爸怎么办?我妹妹怎么办?我的家怎么办?还有我自己的一些想法、一些梦想,都没有了。这个时候我就隐隐约约意识到一种责任。那时候我就感觉到,人生着、活着,是有责任的。
主持人:你想明白这个问题的时候有多大?
洪战辉:我记不清了,就是上高二的时候。我有一个特点,就是忘记以前比较痛苦的东西,我觉得苦难的经历,并不是博得别人同情的资本,奋斗才是最重要的。而且我觉得,我也不是世界上最苦的人,这个世界还有比我更苦的人。我觉得我自己是想笑着生活,我不想哭,我觉得哭就一个人去哭,笑就大家一起笑。
主持人:本来我听很多人说,由于生活的压力,使你想尽一切办法去挣点儿钱。
洪战辉:我不愿意接受特困补助,我自己去挣钱,去卖书、卖圆珠笔芯,我不是拒绝对我的帮助,我是拒绝对我的施舍,对我的怜悯。我觉得我不是。而且我不是说没有接受过帮助,我卖书的时候,我们班同学,把所有的生活费都借给了我。
主持人:让你进货。
洪战辉:对,我是接受了帮助。
主持人:听听我的同事,和你的同学,怎么评价你。
大屏幕:他在学校门口,摆摊子,搞促销。他还帮(中国)移动、联通搞过售卡之类的促销活动。他挺能经营的,有时候我跟同事开玩笑,都说他是“超级倒爷”。
主持人:你喜欢“超级倒爷”这个称呼吗?
洪战辉:说句实在话,我不太懂“倒爷”是什么意思。
主持人:你觉得这个利润空间合理吗?
洪战辉:我觉得我的利润空间挺合理的。我卖一支笔芯,只赚几分钱,但是我可以卖到,整个西华县城的高中,都用我的笔芯,那就不只几分钱了。
主持人:天呀,你怎么卖的,我还是觉得你是“超级倒爷”。
洪战辉:说实在话,我也不喜欢做生意。我觉得是被逼无奈,我必须要挣钱。在卖笔芯的时候,我也顺带卖笔杆,因为那种笔芯和其他的笔杆不配套,所以慢慢就把那个市场,让百分之八九十的学生,都用了这种笔芯。而且越用越多,越用越好。
主持人:在你的成长中间,在你读怀化学院之前,你的梦想是考什么样的学校。你自己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洪战辉:在上高中的时候,我就一个目标,要考上北京大学,而且我坚信自己有这个能力,但是通知书是怀化学院的时候,我真的心里不舒服,而且那时候我觉得我自己有能力。所以我自己跑到小树林里发泄了一番,然后就告诉我自己,我这一辈子考不上北京大学,我要到北京大学讲一堂课。
主持人:去了吗?
洪战辉:还没有去,但是我一直在努力,我在进步。我觉得总有一天,我有这个资格,因为我不放弃。
主持人:你在小树林发泄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方式?
洪战辉:练双节棍。
主持人:双节棍是你什么时候学的?
洪战辉:是我高一的时候。因为那时候我的左眼,被人家打失明了,那时候我只有一只眼睛看东西。我觉得什么东西都没有力气干,但是说句实在话,当初我练双节棍是为了防身。我就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就吓人”。我练双节棍没有(打过)别人。
主持人:也没有没有真的打过架。你的眼睛受伤失明,是因为什么?
洪战辉:因为那个时候我是卖书挣钱,我卖得好了,自然别人就卖不好了,就影响了别人的生意,就有人就打我。
主持人:几个人打你?
洪战辉:当时打我的时候好像是两三个人。我是没还手的,在打的过程中,当初我是感觉到很疼,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疼了,因为我觉得,自己要忍下去,不然的话,没有出路。真的是这样,有的时候环境是很复杂的。
主持人:你有没有觉得你在很小的时候,就触及到很多哲学思考方面的东西?
洪战辉:我自己没觉得。
主持人:比如说你在那么小的时候,就已经尝试过自杀。其实你就面临过一次,生命与死亡的思考。
洪战辉:其实那之前,我还死一过次,我这个人对什么都感兴趣。因为我们村里有一个孩子,跟他父母吵架了。是个很好的孩子,在我们村里评价中是最好的,而且学习成绩特别好,就上吊自杀了。我当时对上吊挺感兴趣的,我觉得这个死法怎么死呢?后来我就在野地里挖野草的时候,就找到一个小竹棚,上面有一个棍,我就把绳子绑在上面,站在那个装草的篮子里面,然后就挂起来试试。结果那个筐一掉,然后就垂在那里了,我感觉到死太痛苦了,后来慢慢觉得快没知觉的时候,绳子给断了。
主持人:你还是一个比较调皮的人。
洪战辉:是的,我小的时候,我们家什么东西都拆过。
主持人:是吗?太不一样了,洪战辉。不要去模仿,刚才洪战辉说的好奇,大家千万不要去模仿,因为你并不能保证,每一跟绳子都能在它该断的时候断掉。
洪战辉:所以那时候特后怕。
主持人:刚才洪战辉讲了,他为了健身、防身,练了双节棍,能不能给我们现场演示一下双节棍。能不能简单做一下,不用做得很到位。
洪战辉:我觉得要做就做好。
主持人:那你准备一下。好,谢谢。跟大家说一下,洪战辉刚才给我们表演双节棍,我挺难为情的,因为他眼睛还没完全好,所以他看我们人影是两个。因为你注意看,他现在的镜片,两个镜片不一样,注意看一下。这边的镜片有一些凸出来,跟那个镜片完全不一样。
洪战辉:对,因为我看人都是两个,所以说增加了一倍。
主持人:就是看我们现场观众增加了一倍,看我也是两个人,所以今天我们的谈话,是三个人在一起谈话。我为什么现在告诉大家呢,因为我要在前面说这事,各位好心人可能就不让他表演了,只有我这种狠下心来的人,才那什么,要不怎么说“最毒那什么心”。真对不起,我再跟你说一声抱歉。
洪战辉: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
主持人:这比打我一巴掌还狠。在你身边的朋友里,是不是都知道你现在的眼睛没有恢复?
洪战辉:因为眼睛太久没用,六七年了。所以它的很多功能都废弃了,眼球都在萎缩。手术之前医生都没抱什么希望,但是我抱了希望。我觉得我的生活,本来就是从没希望走出希望的。所以我坚持要做手术,做完了以后真的有视力了,我的奇迹是源于不放弃。
主持人:太好了。说真的,我现在越来越喜欢笑的洪战辉了。
洪战辉:对,我觉得我自己也喜欢。
主持人:我还有一个疑问,看你今天心情好,我问了。我知道自从报道了洪战辉的事情之后,好多报纸、电视台,包括你们学校,还有你们当地的政府,很多报告你都要去做。这些时间和你的学习时间来讲,是怎么样分配的?
洪战辉:本来现在是我挣钱的时间,因为我现在是实习。而且按我的计划,这一段的收入很高。但是正因为我做报告,已经成为“赤贫”了,也没什么收入。就是别人报销了车费而已,吃的住的不用管,去外边要给别人讲。对我自己来说,有点儿对不起自己。但是后来想想,我现在好像也不完全属于我个人了,应该担当。
主持人:你现在属于哪儿了?
洪战辉:要真正担当一些社会上的责任,有些事情也是应该做的,但是说句实在话,我不喜欢做报告,真的,我觉得我不想给别人灌输什么东西,我觉得我所经历的这些东西,不是最主要的,里边那种精神、那种思想,才是最重要的。我觉得一个人讲,并不能产生多大的效果,我觉得大家去交流。一个苹果加一个苹果,等于两个苹果。但是一个思想和另一个思想进行碰撞,那就会产生无数的思想,这也是经济学的一个原理。
主持人:你学什么专业的?
洪战辉:我学经济管理。
主持人:你到大学里不卖书了,改卖什么了?
洪战辉:改卖电话卡了。
主持人:我发现你寻找产品,跟用户的对位很准确。因为在高中的时候,我们最多的零用钱只能买个笔芯,咱也不用手机,但是大学生要用手机。
洪战辉:对,要用手机,要打201、200这些电话卡。因为我发现一个特点,我进大学的第一天,就开始买电话卡了,因为我交了一千五百块钱,我总共带了两千块钱,剩下五百块钱全部进卡了,当天晚上卖完,第二天早上进卡,中午卖完,中午进卡,下午卖完。然后两天我五百块,就变成了一千块了。我觉得这个过程中没有什么技巧。
主持人:你有这么好的这么强的经营能力,我能这么说吗?经营能力。
洪战辉:我觉得现在谈不上叫经营能力。
主持人:起码是自立能力。
洪战辉:对,这样说好一点儿。
主持人:有很强的自立能力。那么在学校里的时候,是不是老师和同学,看不出来你是这样的家境,直到你把妹妹带到学校。你跟大家说说看,怎么把妹妹带到学校去上学的?
洪战辉:寒假我回家的时候,第一眼见到妹妹,妹妹头发乱蓬蓬的,头上都是虱子,从我走到我回去,她基本上没有洗过一回澡。
主持人:那有一个学期呀。
洪战辉:对,所以说看到妹妹,和街上流浪的小乞丐,是一模一样。我当时眼泪就下来了,我是偷偷地跑到一边,去抹了一把泪水。学校有死的规定,学生不能外宿,外边的人也不能住到学校里。我进学校的不知道是第几天,我就开始研究学生守则。
主持人:当时研究学生守则,就是在想怎么解决妹妹的问题,是吧?
洪战辉:一个是这个问题,另外一个就是想怎么钻点儿空子赚钱。后来又出现了一些报道,学校也给我们分了一间房子。
主持人:最早我们知道洪战辉,就是叫“带着妹妹上学”。那个时候你在上学,妹妹只能坐在教室外面等你放学。
洪战辉:对,是高中的时候。因为妹妹毕竟是小孩子,她晚上的时候,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她怕,她就想跟我在一起。但是我晚上都要上晚自习的,而且每天晚上还要上三节课,上到十点钟,有时候她就趴在楼梯里睡着了。
主持人:妹妹是抱来了,但是我觉得你对妹妹的感情特别深。
洪战辉:是,其实我妹妹对我的评价并不好,因为我很狠心。
主持人:你对她要求很严。
洪战辉:不是要求很严,该她独立的事情,我从来不替她做。她问我一个字,我绝对不告诉她,我给她买了两本《现代汉语大辞典》。
主持人:让她自己查。
洪战辉:一本放在寝室,一本她带到学校。每次她问我,我就会推给她辞典。在火车上,她上厕所关不了门,我绝对不帮她,我让她自己想办法。有一次关门她实在是关不了,因为比较紧,她求了我三次,我都没有去帮她,其实我想帮。后来有问题,她就不求我了,去求乘务员帮她关门。然后回头以后又说,我以后再有什么事,也不找你了。其实我当时听到这话的时候,其实我心里什么滋味都有。
主持人:她的自我意识比较强了。
洪战辉:对,妹妹眼里爸爸是最好的,二哥也是很好的,大哥是。
主持人:不好不坏。
洪战辉:大哥是有问题的。
主持人:这样,我们拍了“小不点儿”的一点点采访。这就是“小不点儿”。
大屏幕:
洪战辉:你是不是小时候爱哭鼻子?
小不点儿:是跟你啊,我跟你闹别扭,我就哭鼻子。就像那一次刷牙,睡到半夜,人家睡得正香,你把我叫醒起来刷牙,刷完牙,我躺到被窝里哭,你都不知道。
洪战辉:是呀,咱们说好每天晚上刷牙,你老是晚上不刷牙,睡觉前不刷,我看你没刷牙,只好把你喊醒,是为了警告你,一定要刷牙。
小不点儿:警告就警告吧,衣服都脱了,冻死了。
洪战辉:你做事要有一种态度,你睡觉前是不是答应我要刷牙?
小不点儿:是呀。
洪战辉:那你答应我没做到,我把你喊醒,我错了吗?
小不点儿:错了。
洪战辉:你这是什么道理呀。
小不点儿:好,我不跟你吵了。重新来吧,把刚才那段删除。老是我来刷碗,他吃了就睡,睡了就吃,他就这样玩,也不出去工作。平常让我刷碗,怎么老让我刷碗?他就说,有本事你去挣钱。我就这样跟他闹起来,我们吵架特别多。
记者:你觉得你哥哥是什么样一个人?你喜欢你哥哥吗?
小不点儿:我生气跟他闹别扭的时候,我一点儿都不喜欢他。他不是个好人,也不是个坏人。
主持人:最后那句特别小声的话,不知道大家听到没有,她说他不是个好人,也不是个坏人。可能妹妹跟你之间的感情,我们其实通过她特别释放自己的状态,也能看出来。
洪战辉:我觉得这才是实话,我觉得这也是最真的东西,因为这些就说明了问题。等到妹妹长大了,妹妹会理解我做了什么事的。所以说妹妹还是个小孩子,还保留着小孩子的童真。她今年12岁,就像当初我去照顾她的年龄一样。
主持人:真的,好巧。但是你们俩的差距有多大啊,你12岁被迫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大人,但是妹妹12岁,还是可以做一个童年的女孩子。
主持人:你现在心里牵挂的亲人,是父亲、妹妹、弟弟。
洪战辉:弟弟现在我不怎么牵挂了,以前我很牵挂弟弟。我最遗憾的是没有让弟弟继续读书,我在高中挣两份钱,一份是给弟弟的,一份是我的。因为这钱,我给了我大伯,让大伯给弟弟交学费,我大伯没交。他说,你们两个也只能保一个,因为这在我们农村很普遍,两个孩子就保一个。而我弟弟辍学时,是他们班第一名。
主持人:好可惜
洪战辉:所以当我回到家,看不到弟弟的时候,我暴跳如雷,我去找我大伯。我大伯给我说了以后,我自己偷偷哭了。我觉得我对不起我弟弟,真的,这辈子最遗憾的事儿,我想弟弟能够原谅我。其实我小时候教育弟弟,都是用拳头,弟弟不听话的时候,我就打他。但是我教育妹妹的时候,从来没舍得打过她,一个她不是我亲生妹妹,另一个我觉得,我打了弟弟,但是没有效果。
主持人:你现在哪里像一个哥哥,我觉得你又像爹又像妈,
洪战辉:其实说句实在话,我觉得我还是像哥哥,因为十多年了,我还是想做个小孩。
主持人:你还是像做个孩子?
洪战辉:对,我还做个孩子。
主持人:你不想承担那么多责任,是吧?
洪战辉:对,其实我不想承担,但是我只有去面对。
主持人:我这里有一些词卡,这个词卡里面,都是我的同事们留下的词语。可能有的人今天可以来,一起跟我录制这个节目,但有的人只是听过你的名字和故事,并不真正了解你这个人。所以你自己抽吗,还是我给你拿?
洪战辉:随便。
主持人:随便拿是吗?
洪战辉:你拿出来我就去面对,就像我的生活一样。
主持人:不去挑选?
洪战辉:对。
主持人:也不去躲避?
洪战辉:对,我觉得这样才能把事情做好。
主持人:我挑一个在我们故事中间,看到并不多的东西。
洪战辉:快乐。其实这个问题,问我妹妹就知道了。她说,当时有个记者问她,你什么时候最快乐,她想了半天说,我天天都很快乐。其实我也是,我每天都很快乐,但是也有悲伤的时候。我觉得快乐是一种心态,其实快乐是完全由自己来掌控的,不是别人给你的。
主持人:由你的心来控制。
洪战辉:对。
主持人:这个词我就不问了,因为你前面解释过了。
洪战辉:对,苦难不是什么好东西。
主持人:大家离它越远越好,是吗?
洪战辉:对,我觉得最好没有人去经历苦难,但是你要学会独立就行了。
主持人:还有一个词语,这两个词语比较长。
洪战辉:责任与获得。我觉得所谓的责任就是三点:第一个要对自己负责,第二个要对家庭负责,第三个要对社会负责。因为这一辈子,你想拿到什么东西,想得到多少东西,到最后你都不会得到。你只能留下什么东西,所以说我很清楚,我想留下什么东西。
主持人:你想留下什么。
洪战辉:我想留下一种精神,一种思想。我觉得这是最主要的,也是说作为一个人具备的基本的东西。正是这基本的东西,才让我们成功,才让我们能够面对很多东西。
主持人:是什么?最基本的东西。
洪战辉:从我的那些经历里,从别人说的那些话里,别人不要拔高我,的那些东西。一个是爱,一个就是责任。我觉得在这个社会上,这两点很重要,这两点可以催生后面很多东西,什么自立、自强、自尊呀,包括很多很多东西,都是源于这些东西,我觉得爱可以让你的心胸非常非常大。
主持人:非常感谢,剩下的问题交给我们今天现场的朋友。
观众:想请问一下,你刚才谈到一句,你有一个女朋友,我想问你选女朋友的标准,或者说具体点可以不可以?
主持人:你有没有女朋友,
观众:结婚了。
主持人:结婚了,还想问这个问题。
洪战辉:说句实在话,我选女朋友还是和我去做事、去面对东西一样,我没有刻意选择,也没有什么标准。因为我心中没有什么女朋友的样子,和她在一起,就是有一种有家的感觉。当时她跟我不是一个班,我卖东西卖给他们班,她也跟我谈过价钱。后来每到星期一,我就发现自己的桌兜里多几个鸡蛋,她家养鸡专业户。我们还不是一个班里,我发现了好几次,我都找不到人,因为她都是晚上“悄悄地干活”。后来我就在教室里堵,堵了几次没堵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她是谁。我这个人是榆木疙瘩,真的在这一块儿是这样。我一直去想着怎么。
主持人:卖笔芯、卖书。
洪战辉:所以上课的时候,也在想这个问题。所以我真的没有花多少精力去学习,我不是个好学生。直到2003年的11月11日,她打电话告诉我,在这之前她经常引导我,但是我一直不知道。包括她说有人追她了,她想答应了,后来答应了,后来又没答应,很多很多。2003年11月11日,她打电话告诉我,今天是“光棍节”。我说“光棍节”,我没听说过。她说从今天起,你结束光棍的生活吧。我当时就想,我说不对啊,我在这里还没谈女朋友,而且我还没想到要去谈,因为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完。
主持人:你接下来还要卖电话卡嘛。
洪战辉:对,说怎么结束光棍生活呢。她说你到底明不明白,如果你想通了给我回个电话。我就坐在寝室在那儿想,我们寝室是里有个“情圣”,每天要打一张卡的那种。
主持人:不是,那是你的“VIP客户”。
洪战辉:对,“VIP客户”,我对他很优惠。他就说,人家都这么直白,你都不明白,真的我一脚想把你从楼上踢下去。我帮你打,拨通电话了,我打电话,她第一句话问,想明白了?我一紧张,我说还是不明白。然后她就把电话给挂了,她第二天又打过来,打过来说,明白了没有?我说我明白了。明白了要说三个字,大家都知道哪三个字是吧?
主持人:不知道,我们也不知道,我们也跟你一样都是榆木疙瘩,我们所有的精力都在听你讲故事,我们没想那三个字是什么。
洪战辉:到最后我想了很久,我终于想明白了,然后我就说了五个字。
主持人:怎么也凑不到五个字呀。
洪战辉:这个问题还是考考大家,你们觉得我会说哪五个字?
观众:我非常爱你。
洪战辉:不对。
观众:爱你一辈子。
主持人:爱你一辈子。
观众:你要买卡吗?
主持人:什么,刚才谁说的?
洪战辉:他说,你要买卡吗?
主持人:什么?电话费没了。我觉得你真的像“周星星”,说话也像。看样子找不出答案了,你揭底吧。
洪战辉:我当时很认真地说了一句话,老婆我爱你。
主持人:你也太快了,这为什么大家猜不出来,你知道吗,就是因为他太快了。
洪战辉:我觉得不快啊,从我们两个认识,五年高中,我又快上了一年大学,我们已经六年了,不快呀。
主持人:老夫老妻啊。
洪战辉:因为我是真的做出了这个决定,而且我是认真地去考虑,我是认真地对待。我觉得妹妹对我的评价只有一点,其他的她从来没说过,我有什么什么好的地方,她就说了我一点,认真。这是我妹妹对我的评价,我觉得妹妹能够说出这样的话,这是对我最客观的评价。
主持人:我是这样觉得,洪战辉你想做一个基金,是吧?
洪战辉:对,我是想对他们人生做一个投资,让他们走正确的路,保留正确的东西,让我们大家都很和谐。我觉得我是有这样的想法,而且我基金的操作,是完全不同于普通的。
主持人:你瞧说到这样,你多亢奋。越来越像“洪总”了。
洪战辉:在学校,大家都喊我“洪总”。
主持人:这说明我跟大家的看法差不多,但是今天,我们不能让“洪总”,把过多的“商业蓝图”给我们描绘一下,因为今天是我们在座的各位朋友,来描绘“洪总”的蓝图。你们说说看你对未来洪战辉生活和工作,会有什么样的想像。您说。
观众:你在高中卖笔芯和在大学卖卡,有没有成就感?
洪战辉:卖东西的时候,我并没有成就感。当我拿到钱,让一些人在享受平等,享受自尊的情况下,能够很好地去读书的时候,我好有成就感,真的。他们能够走出来,而且保留那种自尊、自信、自强的时候,我好有成就感,我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最大的资本不是钱,而是人。
主持人:他是说他最大的快乐,是在于不是挣了多少线,而是用钱做了什么。
洪战辉:很好。我常常说我是谁不重要,我经历了什么东西也不重要,我自己是个什么样也不重要,关键是我给大家带来什么东西,我觉得这才是最重要的。我自己将来也会写一本书,让他买来这本书,感受到这本书上自己的东西,然后我也赚到了我的钱,而我的钱百分之七十会全部投入到基金里,百分之三十是我的生活,包括我以后的工资,我都会这样做。
观众:我想问你一下,假如你母亲遇到困难的情况下,你父亲又不同意帮助的情况下,这种情况下怎么处理?
洪战辉:我会帮的,因为她是我母亲,还有他是我父亲。而且现在我母亲也回家了,我父亲也快出院了,我相信今年的年,是一个团圆年,是我十多年来梦想的一个团圆年。
主持人:太好了。
观众:祝你合家幸福。
观众:今天你是想用你的爱心帮助更多的人。我恰恰有一个问题在这里,你现在以什么样的心态,或者以什么样的实际能力和状况,去帮助更多的人?
洪战辉:其实我现在就是在帮助更多的人,对吧?我每天在做这样的事情,因为我没有停留,我在行动,而且我每天都在学习,都在进步。您可以发现,去看,昨天的我和今天的我,绝对不一样。
主持人:我们的节目一定要尽快播出,否则你又不一样了。
洪战辉:我觉得是这样的,人都是这样的,你只要有这种心态,你就可以进步很快。而且每天都在做这样的事情,无论你觉得是大事也好,我觉得不是说,大事才是帮助了别人,小事也是一样的,一点一滴。
主持人:不过我更建议,今天在座的朋友,把洪战辉当成你的朋友,而不是什么人生导师,如果你把他当成人生导师提问的话,你会很失望的。
洪战辉:对,很失望的,我觉得这样没用,我说服了你,回头还会有人说服你,只有你自己说服你自己,才会有用。
观众:我想问您一下,当您辍学的时候,您有没有想过不再上学?
洪战辉:没有。对不起,我说假话了,其实我当时也想到过不再上学,因为我觉得在那里得到的东西,我说不出来什么感觉,后来我觉得,还是要上学,因为不学习,很多东西就没有提高,真的是这样。我现在还形不成系统的语言,来说这些东西,但是我觉得是这样,一定上学。所以当我打工挣到钱的时候,我心里很空虚。我拿到很多钱的时候,我心里很空虚,我觉得我最向往的还是校园。所以说我后来回去上学了,特别是老师给我这个机会的时候。
主持人:怎么了,你想辍学?
观众:不是。
主持人:不是,太好了,我以为你不喜欢读书了。
观众:刚才你讲上高中的时候卖过笔芯,上大学的时候卖过电话卡,你那种精神我很欣赏,但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是否鼓励那些在学校,家庭比较困难的学生,是否鼓励他们这么做?
洪战辉:我说句实在话,我觉得有人能帮助他们的话,让他们有读书的机会,最好先不要做这些事情,先把书读好。真的是这样。
主持人:你的意思是说,如果当年你不是特别使劲地卖笔芯,可能你现在就读北京大学了。
洪战辉:对。
主持人:是这个意思吗?
洪战辉:别人说苦难是财富,我不赞同,我觉得。
主持人:苦难就是苦难,财富就是财富。
洪战辉:就是。说实话,现在人说苦难是财富,为什么不让自己的孩子去经历苦难。
主持人:我明白,我明白。
洪战辉:你自己这么说,为什么不让你的孩子,到大山窝里去生活呀。我觉得苦难不是什么财富,是骗人的。但是在苦难中,让人学会独立,学会自立的那些东西,才是财富。
主持人:今天对洪战辉的“记者采访会”,我们暂时告一段落,谢谢各位“记者”,你们的问题都问得很好。大家的问题都问得很有水平,很有难度,也很有挑战性。
洪战辉:但是我觉得还不过瘾。以后有什么特别厉害来问我的时候。
主持人:那是因为我今天“手下留情”了,本来我的工作,就是问到嘉宾拂袖而去。有一位女士。
观众:我还有一个事问洪战辉,大家一直在夸他,他高中一直在卖笔芯,大学在卖磁卡,你是在偷税漏税吗?
洪战辉:这句话问得好,我在高中的时候,进门的第一句话,我卖完了笔芯就跟大家说,其实我在做一件违法的事儿,我在偷税漏税。但是,我把偷的税和漏的税,交给咱们大家了。为什么?笔芯的出厂价是3分6,市场价是两毛,我卖的是一块钱7个,最少是一块钱七个,后来再送人。所以说我把税都交给他们了,我说我是偷给了国家的税,交给了咱们大家。我觉得是这样,所以说大家都得到了实惠,买到了便宜的笔芯,而我也知得到了钱。但是说句实在话,我是在偷税漏税,我不知道我“偷”了多少,将来我会补的。
主持人:谢谢。因为说实话,我没有给洪战辉,带来那么多褒扬的词语,我跟他坐在这里谈话,这么长时间,我的脑子中总是定格在他12岁的那一年,我总觉得我是在和一个12岁的男生在对话,这是我总也抹不去的一个概念。所以我希望认识洪战辉的人,听了他的故事的人,被他感动的人,不要把他想得多么完美,也不要把他想得多么坚强。因为他就是一个从12岁开始,过了跟我们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不一样人生的这样一个人,就是一个普通的人。甚至他的生活中,比我们缺失的东西,要多得太多。所以我更愿意用这样一个心态,来和洪战辉做朋友。
洪战辉:对,大家都是朋友。
主持人:我们人的成长中间,都有一些瞬间会被定格,我不知道我对他的定格的那个瞬间,是不是他希望看到的,但是对我来说,我觉得那个洪战辉,是我永远难忘的。谢谢你,谢谢大家,感谢各位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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