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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真年代

央视国际 2003年08月25日 13:16


  这是一个军人的故事,这是一个爱情的故事?

  一对结婚30余载的夫妇,在结婚的头22年里相处的时间加起来还不到两年,妻子含辛茹苦地培养了三个孩子上大学,而丈夫成为了我军著名的油罐专家,在夫妻金婚之际,他们向您讲述30年的风雨历程。

  2002年9月 华中地区某地

  林茂光:2222工程,配套项目工程,大干120天,誓师动员大会,准备工作完毕,

  请指示,局长林茂光。 开始,是。 坚决打好这一仗,同志们有没有决心,有。

  许少妹:天涯碧草话斜阳,是什么意思啊,这么远啊,亲人离别这么远。

  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故事,当我们刚接触林茂光和许少妹的时候,并没觉得他们和其他的军人家庭有什么不同,后来许少妹告诉我,她半辈子其实是在等待中度过的。在结婚的头22年里她和丈夫在一起的时间还不到两年。我们无法想象作为夫妻这22年来他们是怎样走过来的。


  许少妹: 肯定苦啊,一言难尽,我都不想说。

  林茂光:不要把它当成笑话,或者把它当成什么。

  许少妹:说起来还很近,好像是昨天发生的事一样。

  林茂光和许少妹的恋爱在今天来看也应该说是浪漫的,1967年,林茂光穿上军装的那一天向许少妹表露了爱意,并希望许少妹等着他回来。出于对军人的爱恋,许少妹答应了,可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承诺决定了她的一生。许少妹一直等了林茂光五年,五年后再见面他们就结了婚。

  许少妹:结婚的日子是农历的八月十八。

  林茂光:晚上看了一个电影,苹果,是叫什么。

  许少妹:朝鲜宽银幕,苹果熟的时候嘛。

  林茂光:那个年代,就这么简单,就是时代特色。哎呀,要想起来,真过瘾,谈不上什么。

  许少妹:躺在自己的小屋里,翻来覆去地想,这样就算结婚了。

  林茂光和许少妹的蜜月只有短短的十四天,当时部队有紧急任务,林茂光不得不提前搭乘一辆货车离开了家,离开了新婚的妻子,林茂光说登上火车的刹那间他没敢回头,当时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跟妻子再见上一面。

  许少妹:我那时候最大的希望就是想买一个缝纫机,买一个单车,有这个生存赚钱的工具,能过日子就行了,那时候就那样想。

  婚后的生活和许少妹的想象是不一样的,林茂光是一名工程兵,承担的是国防工程的建设,由于工作的特殊性,他长年累月地辗转在深山老林里,那时候书信是他们之间惟一的联系方式。


  林茂光: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这个也挺兴奋的,一个人有那种离别的苦,也就有那种享受,不像我们现在手机一开,想什么就怎么样,电话打时间长了,味道都没了。

  许少妹:就是书信啊,你寄信我给你回信,就这样互相交往,你在部队怎么样啊,我了解你在部队怎么样,干什么活或者转场转到哪个地方。我呢,我就介绍我在农村啊,在学校,就只有这样,没有其他的,72年结婚,我74年才去部队20天。

  婚后第二年许少妹终于有机会去部队探亲,这次相聚已不是两个人的相聚了,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

  林茂光:连续接了三天都没接到她,我又着急、又担心,会不会在路上出事,那时候没电话,不像现在打个电话说,我在哪里,你等着我,没有的,完全就凭感觉,我抬着头,看着人一个个从我身边过,等到人走光了,她走到我跟前的时候,她也没说话,就站在我跟前,我都没把她认出来。我低头一看,她哭了,说茂光我来了,哇,我一看当时眼泪都掉出来了。

  这是结婚后,林茂光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妻子,也是第一次见到自己已经一岁的女儿。

  林茂光:我看了她好久好久,我说你受苦了,就这样。

  2002年10月20日 福建省诏安县

  这天林茂光完成了东南沿海某地防护门的安装工程后,路经自己的家乡,他带我们来到了当年他和许少妹曾经住过的小屋。

  林茂光:我以前有时回家的时候,他们一家人把门关的死死的,我就这么爬进去的, 这样这样上去的,就一个一个三蹦两蹦,那时候还好简单,一下子就翻进去了,我把门敲开以后,他们一个个都吓了一跳,这是我回来以后装修的。跟他们开玩笑,我说,跟老婆没有多睡觉,生孩子没有耽误过,一碰一个,一碰一个。

  三个孩子在这里过着艰难的生活,她一个民办教师,又带着三个孩子,又要上课,又要搞家务,还要做很多很多咱们意想不道的事。特别是三个孩子经常有生病的,那时候他们不知道吃了多少苦。老二我的二女儿肝炎,都没有钱去买药,最后人家说什么能治肝炎呢,说一种贝壳很便宜,自己到河里捞就能捞得到,她光吃那个就吃了一千多斤,你想想看,就靠那个后来真治好了。

  当年林茂光仅有的几次探亲,让许少妹有了仅有的几次惊喜,但惊喜过后,他们的孩子也就相继出世了,然而在这几个孩子童年的记忆中,在他们的生活中是没有父亲的。

  许少妹:我都是有规律的就像日本人那样坐着,有的改作业,有的写作业,有的看书,就这样。每天,天天晚上如此,我都不觉得那个,有小孩在旁边。

  许少妹一人带着三个孩子在农村当上了一名民办教师,生活的艰辛是可想而知的。尽管孩子给了他乐趣,但是孩子毕竟代替不了丈夫。

  许少妹:很多苦无法用语言表达。

  当年许少妹正值壮年,作为一个女人,那种孤独,那种渴望,那是最无助的。

  许少妹:忍吧,忍过去就没事了,我这一辈子作一个女人是非常纯洁的,做一个女人非常纯洁,不应该有什么胡思乱想。天一黑,我马上都要关起来,都要锁紧,其实男女都必须忠诚还好一点,不要朝三暮四的,那样没有好处,图那么就是有时候几秒钟的快乐感,可是你换来的是无法弥补的名声或者痛苦。

  2002年10月 粤北山区某地

  战士:首长同志请留步,请您在入洞库时,留下火种,关掉手机BP机,请勿穿钉子鞋入洞库内。

  (林茂光)同志们坐下,大家知道,我们这项工程是国家和军队的重点工程,时间紧,任务重。如果你们不能按时完成任务,就提着脑袋到机关去,别来见我。

  在这个工地,当年林茂光度过了他人生中最艰难的时期,并创造了全军油罐安装史上的奇迹。

  林茂光:哎呀,有时候看起来,想起当年的那种感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林茂光:同志们坚决打好这一仗,有没有决心,有。

  90年代初,为了缓解西北,华北和中南地区的军事储备用油,林茂光和战友们接受了当时全军最大的油库扩容工程任务,当时已立下军令状的林茂光要想按时完成任务, 只能尝试新的安装方法, 可就在第一个油罐安装完毕时,意外发生了。20多米高,100多吨重的油罐突然坍塌下来。

  林茂光:90年的11月8号,下午4点,刹那间,就12秒钟内,哗啦啦,然后油罐在上面旋着旋着砸下来。要说也像命运安排似的,我刚刚走到这个角落,油罐就砸下来了。这一砸下来,别的地方不行,就留了那么一个小空位,没挤过来,差半步砸成肉饼。那一天不被砸死是不可思议的,不是砸死人不可思议,而是不被砸死是不可思议的。

  就在事故发生的当天,林茂光不又接到了家里传来的消息,他的大女儿出了车祸,正在医院抢救。

  林茂光:我根本分分秒秒都不能离开工地,这出了这么大的事。

  许少妹:哇,一到医院她不省人事啊,想起来也是。

  林茂光:她是通过山下面打电话来传达的这么个口信,也没有办法联系上,一到晚上我难受。

  许少妹:小孩哭,我也哭。

  林茂光:这时候最需要父爱的时候,当她醒过来的时候,他们说第一句话就是,爸爸为什么不来看我。你说,这种感觉,这种心情,特别难受,不是我没有情,是非常的非常的难。

  许少妹:不要讲。

  处理完事故后,林茂光才请假回了趟家,这时候许少妹为了孩子而提出了随军的请求但是被林茂光拒绝了。

  许少妹:当时我跪在他的面前,我抓住他的腿,我气死了,我哭啊,猛哭猛哭,我说你这么没良心啊。

  林茂光:我经常说,有些时候啊,太对不起他们了,所以这些事一般来讲是鲜为人知的,人啊,都有他自己的这种感情。

  许少妹:他也很愧疚,心情很不好,他帮我做了几千块煤放在屋里,然后他就走了。

  1996年 某地军事演习

  (新闻联播)空军某工程建设局局长林茂光,情系国防工程建设,以强烈的责任感和使命感,刻苦钻研、不断创新,在国防工程建设中,取得巨大成绩,请看报道。

  林茂光带领他的战友们,建造油罐810多座,完成国家和部队重点工程46项,工程质量100%达到优质标准,创造了国防工程建设9项第一,被国内外同行喻为油罐大王。

  这是中央台报道的。

  2002年11月6日

  1992年林茂光来到了广州,为了能够早日过上团圆的日子,许少妹明白一切只有通过自己的努力,就在林茂来到广州的第二年,许少妹也应聘到了广州一家小学当了一名老师。

  这样林茂光和许少妹长达22年的分居生活终于结束了,尽管许少妹的生活并没有得到改变。他们仍是过着聚少离多的生活,可是作为女人她心里踏实了。林茂光说他面对的是国家的利益, 他别无选择。

  广州小北路小学

  校长:各位老师下午好 ,我们工会一直以来有一个光荣的传统, 每一位老教师退休的时候我们都会送一个纪念品给她,祝她退休后,生活更加愉快,更加青春。

  这一天55岁的许少妹退休了,许少妹说人的一生会遇到很多波波折折, 可是走过来回头看一切却又是那样的简单。

  2002年11月10日

  这天是许少妹55岁的生日,林茂光留在了家里,陪伴自己的妻子。

  林茂光:我当兵是4月1号到部队的,3月29号离开家乡,什么329,对329,是72年春节吗,这张我眼睛看不清,你拿眼镜来我看看,不可能72年,我们都结过婚了。

  许少妹:你看看嘛,72年你还没回到家嘛,我们72年的春节才结婚的嘛,过了十个月以后你才到家嘛。这几张不要了,好丑啊。

  林茂光:怎么不要,再丑也是历史照片啊,你不能说照片照的丑就给它拿掉,那干啥呢。我觉得那时候你挺朴实的,挺好的,你正儿八经成了农村妇女了。

  这张照片是林茂光一家2002年的合影,如今三个孩子已经长大成人, 当我们想要采访他们对父辈的生活经历做何评价时,他们拒绝了我们的采访。

  林茂光:双胞胎吧,姊妹两个,这也是你们的孩子吗?

  许少妹:这个小姑娘跳舞跳得可好了。

  林茂光:我们多吃点苦,为后代造福,一代一代这样延续下去,社会就进步了。

  许少妹:把过去的锁起来,往前看。

  有些事情,是可以遗忘的;而有些事情,是可以纪念的。

(编辑:王丹丹来源:CCTV.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