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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位》

央视国际 (2002年12月27日 16:16)

  2002年的成都,人们的生活日复一日,平静而平淡。四十岁的钟小蕾就在这座城市的一条小街上开着一家小饭馆。十几年前,当钟小蕾还不是君平街上这家泸州水胆豆花店的老板时,他是西南电子设计院的一名工程师。可是后来,他毅然离开了全家人所在的同一个单位——西南院,下海经商。现在,餐馆老板琐碎而忙碌的生活让他感到很踏实。为了生意着想,他正准备把小馆子卖了换一家大点的门面。可是,就在他打完广告安心地等待买主的时候,一个人突然出现了,从此他的生活彻底被改变。

  2月的一天中午,馆子里的客人不多,钟小蕾坐在柜台后面百无聊赖,正想着给他养的鸟喂点食。突然爱人小周走过来,悄悄地给他指了指一个吃饭的客人:“你瞧那个人。”钟小蕾顺势望去,不禁愣住了,那不是弟弟夏阳吗?那圆润敦实的脸庞,那眼眉,那嘴角,那发际。再转念一想,不可能是夏阳,他出差了,而且他要是来肯定会打招呼的。可眼前这人到底是谁呢?他长得那样像夏阳。

  钟小蕾的脑子里突然蹦出自己小时候的一个奇怪的想法。自打懂事起,钟小蕾就发现自己长得跟家里谁也不像。虽说龙生九子,九子九样,但是太不像了就让人心里有点疙瘩。爸爸是干野外工作的,本来就挺在意这事,时日一久,再加上些风言风语,常常跟妈妈吵架。一次,爸妈为他的事吵架,两个人都说不要他了,年幼的他站在中间,不知道该往谁那边靠。那时他就想:我会不会根本就不是这家的人,我会不会出生时就被抱错了呢。前年爸妈终于离了婚,本来这念头该从此绝了,但是眼前这个人……

  钟小蕾实在压抑不住心里的好奇,走到那个客人的身边坐了下来,

  “你怎么长得像我弟弟啊?”

  那人一抬头,笑着看看他说:“免单!”

  “没问题!”钟小蕾继续问,“你是哪年生的?”

  那人依旧一副开玩笑的样子“62年。”

  钟小蕾顿时觉得头脑一热,紧追一句“你的生日是不是3月16号?”

  那人不笑了,掏出身份证,一日不多,一日不少,恰恰是3月16号。

  3月16号也是钟小蕾的生日。他当下立即转身走出店外,打电话告诉大姐这件事,可是姐姐小蓓怎么也不肯相信他。最后她只好让小蕾留下那人的电话,以后慢慢再说。钟小蕾心想这也有理,正琢磨着用什么借口把那人的电话留下,可一转身,哪还有那人的影子?

  从那以后,小蕾天天盼着那个神秘的人物再来吃饭。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那人都没有出现。小蕾换店面的事也拖了下来,他下决心一定要等到那个人再出现。因为,他心里隐隐有种预感:有些事情就要发生了。

  3月的一天,那个人终于再次来到了钟小蕾的小餐馆,这次钟小蕾知道了他叫赵明,他提出要让赵明见见自己的弟弟——钟夏阳。夏阳出差一回来就听哥哥说过这事了,可他和家里的其他人一样,以为这只是个玩笑。这天中午,哥哥突然打电话回来“来了,来了。”夏阳放下饭碗就打车赶往钟小蕾的饭馆。

  钟小蕾正在店里跟赵明说话,眼见夏阳来了,说道:“你不是要见我弟弟吗?他来了。”赵明一回头,呆住了。夏阳也呆住了。太像了!简直跟自己照镜子似的。一个陌生人,跟自己这样的相像,这让两个人心里都有一种特别的感觉。那天在小蕾的店里,三个人验证了种种的遗传特征,他们初步确定钟小蕾和赵明在出生时确实是被抱错了。

  不久之后,钟妈妈也听说了这一消息,一连几天她都寝食难安。儿女们怕妈妈急得旧病复发,赶紧安排赵明和妈妈见面。3月14号,赵明来到了钟家,钟妈妈强忍住内心的激动,一手拉着小蕾一手拉着赵明,四十年来,她才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亲生儿子。那天晚上,和钟妈妈离婚很久的钟爸突然回到家里见到了赵明。在明白真相之后,他拍着钟妈妈的肩膀说:“老婆子,对不起了。”那天晚上,一家人聚到很晚才散。赵明生平第一次睡在了钟妈妈的身边。

  不久,在赵明的安排下,钟小蕾也和赵明的父母见了面。在那之后,两家人为了纪念这个历经四十年的分离才到来的重逢,特地到饭店办了一桌酒席,举行了一次正式的会亲。虽然双方都已肯定两家是抱错了儿子,但是为了寻求科学的依据,他们还是决定去做亲子鉴定。

  亲子鉴定的结果在众人的意料之中,钟小蕾和赵明确实是在出生时由于医院的疏忽被抱错了。但是,真相并没有给人们带来想象之中的喜悦,相反,它带来的是种种错位后的茫然和不适应。赵明感叹要是生在这个家庭他就能读书、上大学了;钟妈觉得要是没有这个错位赵明现在起码是西南院的一个工程师,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一个固定的职业都没有。钟小蕾一方面回忆起由于叛逆的个性造成的种种命运的变化感慨万千,一方面也抱怨认亲之后回钟家客套了,去赵家又觉得象坐客,浑身不自在。

  错位带来的伤害并没有因为重逢而消失,它既不可能把关系恢复到错位以前,也不可能弥补人们已经受到的伤痛。相反,这个突然的发现让人们的心态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每个与此有关的人,都要重新定位自己的人生,这可能又是一段新的伤痛。

  钟小蕾的新饭馆开张了,他把馆子取名为“惜缘”。他和赵明两个人都知道,过去的错误已经造成了很多无法改变的事实,唯有从现在开始尽心尽力,让双方的父母都能安享晚年。

  2002年7月,钟赵两家决定把当年造成钟小蕾和赵明抱错的医院送上法庭。

责编:复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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