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凤

	邱成

　　

　　36岁的于凤，是湖南衡阳市的一个全职太太，丈夫邱成在广东自办工厂，平日里只有她单独留在衡阳的家中照顾孩子。2005年5月13日下午，同往常一样，于凤做晚饭时，9岁的儿子阳阳，在客厅里玩游戏。17：10许，听到客厅里传出儿子异样的叫声，立刻走了过去的于凤，看到了儿子痛苦的一幕。而这痛苦一直伴随着阳阳，在生死线上徘徊了三天三夜。

　　一、怪病！怪病！！怪病！！！

　　当时，儿子难受地对于凤道：他心里不舒服想吐。于凤说：你想吐就吐出来吧。可不一会儿阳阳的头好像僵硬起来，刚才还可以用一只手把他头抚着让他吐，此时却要用点力才能按得低下去吐。那变化就在分秒之间。

　　阳阳的异样让于凤心中一惊，她立即带着孩子来到衡阳南华附一医院。正在值班的儿科大夫殷晓成，给阳阳做了全面检查。刚到医院时，阳阳的脖子扭向一边，手在微微颤动，按医学术语来说，这是典型的锥体外系的反应症状。简单说，阳阳此时呈现出的，就像是老年人易患的一种叫帕金森综合症病的症状。

　　正在大家焦急地等待着检查结果时，阳阳的病情发生了急剧的变化：他大汗淋漓衣服湿透，浑身上下硬邦邦的，脑袋往一边偏得厉害，已扭不过来了，身体也越来越沉重。检查结果出来了，让人奇怪的是：所有检查过的项目全部显示正常。这怎么可能呢？孩子的确是有明显的锥体外系的反应症状，难道他还有其它的病史？医生仔细询问了阳阳发病前的一些情况：这个9岁的孩子，发病前身体状况良好，吃呀玩呀都很正常，没有感冒症状，也没有什么其它的疾病。

　　既然无其它病史，孩子突患此病，一定是有原因的。慌乱中的于凤突然想起昨晚21时，她在家中曾接到的一个电话。电话那端的一个男子问：你是邱老板家吗？于凤问：你是谁？对方又问：你是他老婆吗？于凤道：你是谁，你找谁？对方说：是这样，我是个中间人，早两天有个人给你小孩打了药针。于凤道：打什么药针？她冲着那人吼：打你的头打你的脚啊！对方说：你相不相信没关系，反正我只是个中间人。于凤道：谢谢你的好心。即挂掉了电话。她怎么也没想到，正如那个电话所说，孩子今天真的病了。听此，医生们即仔细检查了阳阳的身体，没发现阳阳身上有任何针眼。

　　这时，于凤的手机响了，是个陌生的号码，里面传出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你赶快准备15万，否则你儿子三天后就没救了，送医院也是白送，你现在赶快把小孩叫回来，我马上给解药你，药到病除，这是我们的祖传秘方。于凤惊呆了，对方明确提出要15万元来换取解药，那么孩子得病，确实是有人故意做了手脚。

　　与此同时，医院在了解了此事之后，立即组织了一个以儿科主任邓飞为首的急救小组，针对阳阳的特殊病况，展开了分析和讨论。根据多年的临床经验及阳阳前面还好好的，没有发烧、咳嗽这些感染症状，而突然出现的抽筋现象，医生首先考虑是中毒。在毒源不清楚，甚至是不明确是否食了毒物的情况下，医生只能做一些常见的毒物分析和检测，而无有价值的信息可以参考。寻找毒源如同大海捞针，凭经验医生们从最常规的鼠药、农药等毒物开始检测。通过化验，毒鼠强被排除了，有机中毒也不像，也排除了砒霜、冬眠灵中毒。阳阳不是常见的中毒，在一些临床检测中很难发现。

　　经过大量检测，常见的几十种毒物都被一一排除。而此刻，阳阳开始出现间歇性抽筋。抽筋时他的身体像根麻花似的扭曲起来，非常痛苦。问他话时，他神智是清楚的，想说话，但又痛苦得不愿多说。见此情景，医生和其家长一样着急。想起那个“孩子三天必死”的陌生电话，于凤简直快急疯了。现在不论那个电话是真是假，那人是否真的有此解药？她都决定前去试试。

　　二、深夜携款走向荒野

　　通过电话，晚上21点，于凤如约来到了对方定好的地点——东阳渡。约十几分钟后，对方又打电话来说：你现在去呆鹰岭。还没等于凤多问一句：去呆鹰岭什么位置？对方已关机。无奈，于凤乘坐摩的又赶至呆鹰岭。呆鹰岭是远离城市的一个过路口，周围全是小路，人烟稀少。22点多，对方再次打来电话说：你现在一个人往前走，一公里以内我叫你停你就停下把你的东西放下，不要回头马上返回，包你的孩子没事。

　　于凤估算：再进去一公里处，是个没有路灯的分岔路口，平时白天就没什么人逗留，自己孤身前往，一定凶多吉少。她即与对方周旋道：那里荒凉得很，我一个弱女子怎么敢去呢？对方说：你没有诚心跟我交易。于凤气道：我怎么没诚心？你叫我不要报警我没报警，我本来打的来的，你叫我坐摩托车我坐摩托车了；你叫我到东阳渡我到了东阳渡，现在又说呆鹰岭，我又到了呆鹰岭，一切都是听你的，我怎么没有诚心了？你是在拿我孩子的生命开玩笑。你是不是以后不想要小孩，你是不是父母生的？于凤的一番严辞，使得对方一下把电话挂断并关机，于凤再也打不通了。她非常失望地想走，但又抱着一线希望。

　　想到儿子在医院里抽搐，看着自己流着眼泪说不出话的情景，于凤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处险境。她只希望这一刻，能够见到这个所谓的“中间人”，以获取解药挽救儿子的生命。她不断拨打对方的电话，却老是关机。约过了十几二十分钟，对方又打电话问她：你现在在哪？于凤说：我还在原地，我现在相信你，就算你不为你自己做一点事，你也要为你的父母亲做一点事，不要害我的孩子，若是你现在要钱，什么话都好说。于凤此时的心情，相信每个做女人的都能理解：什么条件都能答应他，绝对不会对任何人说。于凤在电话里与对方说得很清楚，可狡猾的对方却不愿露面，只让于凤把钱放下，回家去等就行了。

　　于凤不放心道：你的解药现在在哪呢？对方说：你放心，我拿到了你给我的东西，你想要的东西我绝对会安排好放到你家里去。僵持良久，对方说什么都不肯露面。于凤有些怀疑：对方是否真有什么解药？若像这样把钱放下了，可拿到解药的几率很小。无奈之下，她只好离开。

　　三、孩子出现异常警报

　　于凤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个勒索电话，但是孩子得病是千真万确了。她无助的询问医生：孩子真的只能活三天吗？医生说：究竟孩子能活三天、七天还是几天，我们无法判断，谁也不能保证孩子的生命，只能先做最坏的打算。明天就是“三天生死期”中的最后一天了，经亲戚朋友建议，于凤夫妇决定将孩子转到长沙湘雅医院治疗。湘雅医院是与北京协和医院齐名的著名医院，长沙还有著名的毒物研究所，人们都希望到这里后，能在仅有的一天时间里，找到挽救阳阳生命的办法。

　　大家的心情一致，家长、医生、医院领导，皆一心一意地希望能把阳阳抢救过来：只要有最好的方法，哪怕转到北京、上海、广州都行。14日早晨8点，刚从广东赶回的阳阳的父亲邱成，乘坐着南华附一医院专派的救护车，前往长沙湘雅医院。于凤留在衡阳，继续寻找机会从陌生人处获取解药。

　　此时，衡阳南华附一医院的殷医生通过电话，把阳阳的病情和治疗状况，详细告诉了湘雅医院儿科大夫唐勇军医生。中午11点，唐医生接诊了阳阳。此时，阳阳抽筋的次数明显减少，但仍表情淡漠，四肢僵硬，不能活动，包括头部也不能活动。按惯例，湘雅医院依旧要对患者做一次常规检查，可阳阳的检查结果仍是完全正常。此时已是电话里所说的第三天下午了，而湘雅医院在治疗方面并没有什么新突破，孩子的生命危在旦夕。阳阳一醒来就抽搐呕吐，瞪着眼不说话，只是不停地流泪。阳阳的父亲忧心如焚，给医生也造成了非常大的压力。

　　情急之下，邱成想到借助媒体的力量，也许能尽快找到救治阳阳的办法。于是他调动所有的关系，寻找媒体的帮助。很快，长沙街头随处可见的《潇湘晨报》，用大幅版面刊登出“阳阳事件”。此报道引起众多长沙市民的关注。与此同时，在陌生电话所说的已是第三天挽救患儿生命非常危急的时刻，湘雅医院的医生们也做出了一个决定：撇开一般的毒物清除方法，紧急采取目前最有效的不明毒物清除办法——进行血浆置换。只要有一线希望救孩子，就不能放弃。

　　晚上20点，血浆置换手术正式开始。血浆置换手术，就是将患者血液中的血浆，分离出来并全部去除，同时用等量的置换液替代含有毒物的血浆，并回输给患者。不料在手术进行过程中，阳阳的监测仪突然出现异常报警：阳阳的心跳猝然加快！医生们全力抢救。

　　四、罪魁祸首浮出水面

　　翌日早，一个参与抢救阳阳的护士说：昨晚做血浆置换，患者全身过敏出现休克。邱成听了不禁全身发抖。因为产生严重的休克现象，阳阳的置换手术，在完成了80%之后被迫停止。做了血浆置换手术后，医生说阳阳的病情有所改善，但没有明显的改善。眼前的状况让邱成感到了绝望，他甚至难过地作了最坏的打算：在医院里，我除了只能掏钱抢救儿子，帮不了什么忙的情况下，就是听天由命了！

　　与此同时，远在衡阳的于凤，也心系着儿子的安危。此时已是那陌生的敲诈者在电话里所说的最后一天晚上了，于凤如坐针毡，备感煎熬：儿子今晚会怎么样呢？是病情减轻，还是继续抽筋？

　　15日是个周末，本该休息的医生们，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大家又坐在一起讨论救治阳阳的方案：做血浆置换，只能缓解，不能从根本上救治，唯有找到真正的病源，对症下药，才是最终、最好的方法。可怎么才能找到真正的病源呢？这时，儿科主任尹飞想起了一件事：一年多前，他在报纸上看到一篇报道，报道中说的就是一个类似于阳阳病况的案子，病人也是四肢僵硬的症状，引起这种锥体外系表现，医院也是查不出原因。现在阳阳的这种病症，他非常怀疑和报道中的病患者属同一种情况。

　　经过商讨，大家果断决定：就此给阳阳用一种叫安坦的药物进行尝试治疗。安坦是一种镇静药物，那报道上说的，就是有人用一种抗精神病之类的药物进行敲诈。故医生针对此用安坦予以治疗。从医学的角度来说，无论是什么原因引起锥体外系表现，都可以用安坦进行治疗，而不会有其它的副作用。

　　5月16日清晨，长沙法制频道记者刘添等人，转交给医院一份详细的案例资料，这是记者去年在湖南娄底亲历采访的纪实报道。巧的是，这正是尹主任所提到的那个案例。报道中那个患者和阳阳有着极为相似的症状，如说不出来话、抽搐得浑身扭曲、非常痛苦等。

　　记者提供的案例中那个患者的治疗方法，和医院目前所采用的方法基本相同。令人欣喜的是：阳阳在尝试治疗后，有了明显好转。转到普通病房一个小时后，情况就大为改观，不仅痛苦的症状基本消失，而且人活跃了许多：一会儿要站起来，一会儿要坐下去；一会儿要睡觉，一会儿要喝水、吃东西；还要拉尿、大便等等，如此反复，相隔不到一分钟就一次。阳阳奇迹般好了起来，邱成和医生们看着小家伙又恢复了原本的淘气，大家由衷地大吃一惊感到高兴。

　　5月16日中午，衡阳警方又传来好消息：他们已抓住了犯罪嫌疑人王大勇、胡华东等人。经审讯，这些不法分子是将一种精神药物放入酸奶中，骗取阳阳服用后，产生出那些症状，再假借给解药以达到敲诈目的。然而，经过医院不离不弃地救治和媒体记者的大力帮助，阳阳最终战胜了病魔，平安脱险。

　　有关详情请看今日央视10套21：40和1套次日凌晨1：40《讲述》

责编：赵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