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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顺市七眼桥镇的本寨,建于清朝中叶,可是承袭的依旧是明朝初年屯堡的建筑风格。
它融合着硝烟的气息与江南的风韵,在冰冷的石头后面,是屯堡人精雕细刻的故乡的花朵。
[采访沈福馨:这支人来时就抱着祖训,离乡不离腔。他们始终保持着从家乡带来的传统,包括他们的服装、语言、习俗。]
[九溪村,抬菩萨]
九溪,号称是屯堡第一村。
据说在最鼎盛的时候,九溪村里曾经有两千多户人家,八千多人口,在整个贵州也算得上是不多见的大寨子。
[做糖,做豆腐]
九溪的糯米糖远近闻名,每年腊月祭灶的时候,远在安顺的人家也要来买上几斤。
[做糖人采访]
和糯米糖齐名的是九溪的酸汤豆腐,也是用祖辈传下来的老方法制作出来的。
[豆腐房采访]
几百年来,屯堡人的这些手艺都是世代相传的。
朝代几经更迭,屯堡女人的装扮却经久不变。一袭长衣大袖,走过了600年的风风雨雨。据说,这种古朴的装扮来自朱元璋的老家,叫做凤阳汉装。
[采访张晓松:传统的保存,是渗透到所有的生活细节中包括语言、饮食、服装的裁剪。]
在征战的岁月里,女性担当着繁衍的重任,担当着家庭的重负。
在一种动荡的生活中,女性便成了传统最主要的维系者。
[采访张晓松:]
[采访张晓松:男人外出,女人留在家里,她们更需要维系这个细节。久之,女性会有一种女性的生存哲理,女性的文化认同。互相监督,互相认同。不是她们主动地维系传统,而是传统维系了她们。是传统塑造了屯堡女人,反过来,使她们成为传统的守护者。]
有人说,屯堡女人,是屯堡传统生活的最坚定的守护者。
[采访张晓松:女性,担当着生殖繁衍的任务,所有重任落在女性身上。她们生长出一种生存智慧,延续传统的生存方式。]
屯堡女人爱美,生活再艰难,耳环、手镯、玉簪也要有一个。但是,比这些更重要的,是要有一根青丝系腰。
对屯堡女人来说,一根青丝系腰要比身上的衣服贵重得多。过去,每个新媳妇都要有一根新系腰,结婚时没有的,婚后省吃俭用也要买上一根,才算是了了心愿。
织系腰是鲍屯人的专利。
[采访:是我们老祖公从家乡带来的,所以只有鲍屯有。
采访鲍吉芳:这个带子是江南来的,教几个姓,怕人家偷去手艺,就传我们这几家。]
织一根系腰要先从纺丝开始,经过七、八道工序。
[采访鲍吉明:首先要到安顺去买棉纱来做结,首先要经好,经线,把棉纱合成十股,要纺,合成纬。]
经好的150多根线先要被挂在屋里各个角落的铁钩上,然后,从四面八方、千丝万屡地汇集到一起。
[采访鲍吉芳:线是150多根线,要慢慢地一颗颗的弄,]
织好的腰带经过染色后,就成了屯堡女人心爱的青丝系腰。
一根织好的系腰,加上穗子,有两米多长,至少要一个人安心地做上一个星期。
[采访:曾经有安顺的来学,几个人来学也没学好,像读书一样,说起来简单,可是也是不简单的。这个东西也赚不到钱,只能是农闲的时候,从前说赚一点盐巴钱。]
鲍吉芳大概是鲍屯唯一会织系腰的女人。
因为是家里唯一的孩子,15岁时,鲍吉芳花了一年的时间,从养父那里学会了织系腰。
[采访鲍吉芳:我就是一个儿子嘛,接女婿到家里来的,我是当儿子养的。]
20岁时,鲍吉芳招上门女婿结了婚,所以织系腰的手艺还是留在了鲍家。
今天,穿大袖子的年轻人越来越少,系腰也就没有那么好卖了。想当年鲍屯几乎家家都会织系腰,如今却只剩下那么十来家了。
鲍吉芳有四个女儿,没有儿子,但是,她希望能把这个手艺传下去,只要女儿们想学,她就要教会她们
屯堡处处镌刻着江南的烙印,屯堡人在生活的每一点一滴中都流露着对故乡的眷恋,可是,在屯堡人的历史中,却没有回乡寻根的传统。
是因为路途遥远,还是因为他们舍不下这个新的家园?
[采访沈福馨:要说不想家是不可能的,中国传统的观念。他们这种观念其实很深,在和他们接触中间会体现出来。谈起他们的家乡,他们马上就津津乐道,我是南京人,什么街,什么巷,他们是深深印在心里的,但是他们回不去。]
一方面是山高水长,路途艰险。更重要的是,根据大明律法,军人或是他们的后代如果离开戍守的地方,将被判处和死罪相当的重刑。
也就是说,在朱元璋下令征南的那一刻起,屯堡人的命运就已经被注定了。
[采访沈福馨:他们回不去,有两个原因。一个是他们是军队过来的,肯定回不去,要打仗。另外,有一部分人是被充军的。有人说是军犯,是绑着手过来的。现在有的说上厕所是解手,把手解开。很多屯堡人把袖子绾起来,说我们这里有一道,就说当年被捆着的。我一看还真像有一道,一般人也没有。那么这说明他们有一部分是这样过来的,这个肯定也不能回去。]
在大西桥镇的一座小山上,安寝着安顺鲍氏的一位先祖鲍大千。据说就是他两次回到安徽老家,为屯堡女人带来了青丝系腰。
对于鲍大千回归故里的年代,家谱里没有明确的记载,只知道,他是鲍氏的第十一世祖。从他的墓碑上看,那大概是清朝时候的事了。
当年,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去跋山涉水的?回到家乡又受到了怎样的款待?是把他当做归家的亲人远接高迎,还是看作一个潦倒的过客敬而远之?这些都不得而知。
我们知道的是,他最终选择了千里迢迢的回到贵州山地,带着一根每个江南女人都有的青丝系腰。
也许,对屯堡人来,故乡早已变成了一个遥远的梦。
[采访张晓松:屯堡人渴望回归家园的愿望不是在感情层面上,而是在意志层面上被切断了。]
[鲍氏后裔讲石碑的事情。]
鲍大千是少数几个曾经回过梦中家园的屯堡人,他的后代以自己的方式表达着对这位老祖公的敬意。
责编:李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