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贪斗士-陈锡华  

央视国际 (2005年03月04日 18:28)

　　人物：胥精华 四川省泸州市检察院反贪局局长

　　主持人：肖薇

　　播出时间：3月6日

　　主持人：2004年是中国反腐败斗争重要的一年，随着各级纪检、监察、检察各部门不断的加大反腐败力度，一批大案要案宣布告破，一批腐败贪官被绳之以法，在这些成绩的背后，是一个个反贪勇士坚挺的身影，其中就包括我们今天演播室请来的客人胥精华，你好！

　　胥精华：你好。

　　主持人：我听说在检察系统很多人都叫你屠龙刀，屠龙刀这个名字怎么得来的？

　　胥精华：这是在武侠小说里边的，形容这个刀锋利无比，所向无敌。

　　主持人：你做反贪工作，你的对手都比较特殊吧？

　　胥精华：都是国家工作人员，用老百姓的话说，都是穿皮鞋的，不是穿草鞋的，第二个特点，他们的作案手段比较智能化，因为他们都可以用自己的权力掩盖一些作案，因此我们在侦查上，就有一定的难度性。

　　主持人：有没有对你来说，比较棘手的案子？

　　胥精华：我认为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2002年泸州市国税局局长助理邬江伙同他人共同贪污730多万这起案件。

　　2002年，有群众举报，泸州市国税局局长助理邬江在筹建单位职工住房时，涉嫌重大经济问题，他所购买的土地，远远高于时常同类土地价格，就在此时，土地出让方泸州宏远方地产公司总经理梅远清突然神秘失踪，连他的妻子都不知道其下落，事情一下子变得扑朔迷离。

　　采访：

　　这个情况就引起了市委市政府的重视，因为整个国税局上上下下都沸沸扬扬，这是一个情况，

　　第二个情况，由于梅远清的出走是邬江叫他出去对帐，这个时候梅远清的爱人就向邬江索夫，

　　就要他丈夫，在丈夫没有回来的时候，然后就报了案，整个这个案件难度相当大。第一，这个案件的关键证人梅远清已经出走，这是整个案件最不利的，第一个情况。第二个，整个这个案件在职工当中已经一片哗然，对邬江来说，如果说这中间有问题，已经打草惊蛇，他可以做手脚。很多重要的证据，可能销毁了，在这个银行查帐当中，我们发现市国税局，它划款给泸州市宏远开发公司，在拨付这个土地款以后，梅远清又专门成立了一个私人帐户，是梅远清的名字，从他公司的帐户上划了500多万到他自己的帐户，但这个钱已经不翼而飞了，

　　没了，全部取了，第二个，我们在搜查梅远清的办公室的时候，我发现有一个废纸篓，我就把废纸篓里边全部的废纸全部铺在下边，逐一进行检查，发现其中有一张便笺，上面写着一个邬江的邬字。然后有两组数字，一组数字是556，一组数字就是739，从我们办反贪案件的

　　办案人来说。对数字特别敏感,特别敏感,因此我就是把这个纸条捎到办公室,在办公室我用计算器反复运算

　　主持人：算什么？

　　胥精华：看这几个数字之间有什么联系。正在算的时候，突然我们查银行的回来了，银行的回来

　　其中梅远清的帐户上，正好是几笔数字加在一块，就是500多万，那么这个数字正好跟这个便笺上556万三个数字相吻合。

　　主持人：这个对上了。

　　胥精华：我当时断定，这个数字有可能就是存款数，第一个，那么556和739又是什么关系呢？我们另外一个组通过他们调查外围，在国税局提取了当时的合同档案，合同上这个规定就是65万一亩，但是我们在调查梅远清公司的一个职工的时候，当时他向我们透露，就是说他们这种地，这49.276亩，当时他们内部做了研究，只要能够买上50万一亩，就可以成交。也就是说合同价格是65万。

　　主持人：一亩高出15万。

　　胥精华：对，每亩高出15万。那我根据这个情况一减， 65减50 等于是15，15再乘上49.276

　　就正好是739，就是他买了这个高价，赚的这笔钱是739 (万元)，对，然后这个纸上这两种数字跟我们的案件有必然的联系了，但是纸上这个556和739它们之间又是什么关系了？当时我反复进行加减，没事，反正就在那个地方运算，结果我发现用739减去556就等于183。

　　主持人：这意味着什么？

　　胥精华：然后这个183和556是三倍的关系。

　　胥精华怀疑，梅远清和邬江以胥精华：3的比例划分了这739万元赃款，即梅远清分得183万元，邬江分得556万元。此时，吴江的嫌疑更大了。但是梅远清已经失踪，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能证明胥精华的判断，于是他又将注意力转到梅远清银行户头上那消失了的556万元。

　　采访：

　　胥精华：我们分析，如果一次性在银行里取500多万，不可能，一般情况下银行不会同意，但是他又不是转帐，是取的现金，我们就分析，肯定在同一个银行另外开了户，一边存钱 一边取钱，

　　实际上钱没有离开银行，结果我们就在这个银行同一天查，有一个叫王重刚的，这个钱原封不动地转到了王重刚。

　　主持人：王重刚是谁？

　　胥精华：结果我们办案人员对全市身份证全部查，有9个王重刚，经过对9个王重刚进行询问，他们没存钱，而且其中有个王重刚说，他的身份证没在他身上，他的身份证是他兄弟在泸州打工拿去了，我们找到他兄弟，他兄弟说，我的身份证已经被老板收去了，这个老板正好是邬江的亲属。我们现在掌握的证据足以说明，这个跟邬江有必然的联系。

　　胥精华：下一步棋你该怎么办？

　　主持人：我们认为应该可以动邬江了，我第一天问他，我就想了解他的情况，因为我原来没接触他

　　那么我第一次，应该是试探性的东西，看他自己的承受能力，包括他的反侦查意识等等，因此在第一次的审讯当中，我和我的助手贾加于同志几乎是一言不发，听他说，

　　胥精华：只听不问？

　　主持人：听他可能有三个小时，我从第一次审讯他，我就已经发现他有问题，问题在哪儿？第一，我发现他眼睛不敢正视我，第二，他在滔滔不绝地讲自己的成绩，当然这一般都是通病，一般我们办案审讯人，当事人第一次来的时候一般都是表功的，但是我后来看见他有压力，有压力。

　　主持人：压力怎么表现出来的？

　　胥精华：第一个，我发现他胸部起伏比较厉害，呼吸加快；第二个，他身体有一种抖动的感觉

　　主持人：他很紧张

　　胥精华：有紧张的感觉，然后到了11点，已经时间比较晚了，我就收兵了，麻痹他。

　　主持人：第一天审讯已经结束了。

　　胥精华：已经结束了，这样我又麻痹他，到了第二天上午，我没提审他，冷他一段时间，第二天下午，我跟贾加于同志一块审讯他。第二天审讯那就应该改变方法，就像医生看病一样，我已经看出他的病了，那我开始出手了，当时我去的时候，就跟他说，我说邬江，你的问题不是几万几十万，但是这个话我只说一半，我没说几百万，第一句；第二句， 你的问题交不交代，必须从法庭上过，就告诉他，我们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第三，你的问题这么多钱，能从天上飞吗？你要相信泸州市检察院会把事情给你搞的水落石出，我们可以在于银行里边地毯式地查。

　　主持人：你在跟他说话的时候，都只说了半句，这也是一个策略吗？

　　胥精华：对一个案件来说，成败就是一句话，说多了不行说少了不行，当时我发现邬江那个时候

　　已经把这个头垂下去了，而且我看见他的眼睛没有光，眼睛已经暗淡了，没有光了，那个时候，从我们的经验分析，那个时候他是希望交代问题，交代问题对他是个解脱。如果不交代问题，一天对他的折磨就是一天，当时我就紧接着再跟他开套，然后我就跟他说，我说邬江

　　你如果说配合检察机关，你还有可能，如果说你不配合检察机关，那就是你咎由自取了，我没说其它。

　　主持人：你在攻心。

　　胥精华：这个时候他心里崩溃了，决堤了，他心里牢牢筑的堤已经崩溃了，我看他已经掉泪了，已经掉泪了。但是在这个时候，我又跟他说，他妻子也好，儿子也好，母亲也好，还是希望他能够争取从宽，争取从宽有团圆的机会，然后他突然给我跪下，他说胥局长，你说的话是不是真的，我说你说吧，他就交代问题了，就彻底的把这个问题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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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采访：

　　主持人：因为你的特殊身份，你是反贪局局长，咱们可以设想一下，你要是网开一面的话，那接下来肯定就会如何如何 ，会不会有人专门针对你，去进行各种的诱惑？

　　胥精华：现在这种社会要说没有，不现实，他们有的想尽千方百计办法，给你送钱之类的东西都有，但是我对朋友，我就要讲清道理，你这个钱你必须拿回去，你不拿回去，那我就上交单位，你在平常和朋友交往的过程当中，你对自己有什么原则吗？1；对案件不能透露的肯定不能透露，有的在吃饭的时候，甚至他故意给你套近乎，给你套线索，对某一个人有没有什么反映，你收到什么反映没有，因为我们做一个反贪局局长，在外边说话，我的一句话他们可以信以为真，别人说话他不在乎，但是我的话他们就会传很远，因此我们在外边接触人也好，交往也好，时时刻刻都得注意，都小心谨慎，因为作为一个反贪局长 ，实际上我们的工作完全是生活在雷区，可以说是在波峰浪尖上跳舞，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有时候感到挺累。

　　金钱诱惑并不能难倒叙精华，最让他位难得，是在办案中发现，自己侦察、审讯的对象有时候竟然是亲戚朋友，有一次甚至是学生时代暗恋的同学。

　　采访：

　　胥精华：当时这件案件在当地他们没办法破，然后领导叫我去侦破这件案件，去了以后才知道，这是一起窝案，关键的直接重要的一个当事人，重要环节的一个当事人，是我一个同学，而且彼此以前关系还比较好，还比较好，由于当时在学校里边，那个时候学校反对谈恋爱，因为这个原因，我们没有成为朋友，没有成为朋友，但是彼此好感，那个时候我去的时候，她也知道我去了，在她的心目当中她是希望我能帮她一把，但是她的帮她，应该是帮她逃过这一劫难。

　　主持人：这很矛盾，一边你跟单位没法交代，另外一方面是感情，你怎么选择？

　　胥精华：是，在法和情的选择当中我没办法，尤其是从事我们这项工作的，有些事情是你不可以选择的。

　　主持人：你可以选择回避。

　　胥精华：当时我跟领导提出了，领导不同意，他说这就是对你的考验，所以我只有亲自找她谈，我告诉她，第一这个案件必须破，第二，那么你现在配合，毕竟咱们同学一场，我可以给你指一条从宽的道。虽然我没有违反法律，也没有违反原则，我给她指了一条从宽的路，她最后听我的话，她也因此而获得从宽的处理。但是在我离开县城的时候，我心里特别矛盾。

　　主持人：你当时怎么想。

　　胥精华：一方面是同学，第二方面是无情的法律，是无情的法律，为什么咱们都是同学，偏偏在这个时候以这种角色出现呢，我都掉泪了，当时我就掉泪了，但是没办法，几乎这些案件每一年都会有，遇到朋友的都有，例如在2004年，我们查办工商系统三个局长的案件当中，也是这个情况，三个局长，有的是我朋友的朋友，有的是我朋友的亲属，有的跟我过去本身关系就比较好，但是你说我们选择什么？我没办法选择，在情和法的选择当中，这个时候是不由你们作出其它什么的选择的。

　　主持人：你怎么看你这个职业？

　　胥精华：我认为这个职业，第一，我认为反贪工作是一个神圣的职业，肩负着祖国的重托，凝聚着人民的希望；第二，反贪工作是一项奉献的职业，它要求我们反贪干警守得住清贫，耐得住寂寞，经得起各种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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