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玉兰
央视国际 2003年06月06日 16:37
巴 丹(向幼姝)
独爱玉兰。
晋陶渊明爱菊,诗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宋周敦颐爱莲,文称“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林和靖是北宋隐逸诗人,爱梅如痴,一生不娶不仕,以梅为“妻”;郑板桥爱竹,其《竹诗》云:“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诗言志,借竹表其心志。
我独爱玉兰。上个星期天,3月24日,去西长街看玉兰,花苞还在枝头未开。转眼又是一周,可是,今天要上课。想着花期不等人呀,于是,上午逃课去赏花。
把车存在公安部的停车处,然后从天安门徒步向西走。从南池子向西,大红墙下,玉兰花盛开。从花色花形上看,大红墙下的玉兰应该有两种,一种是二乔玉兰,又名珠砂玉兰。花白色,形似玉兰而稍小,表面有玫瑰色红晕。另一种是荷花玉兰,又名大花玉兰、广玉兰。花朵硕大,形似荷花。花白色。
爱玉兰者不可谓少。京城除了许多单位院里种了玉兰,还有许多赏玉兰的好去处,比如大觉寺,四宜堂前的玉兰树是在清乾隆年中间种植的,距今已有300多年,是北京的“玉兰之最”。北京市植物园专有木兰园,其中21个品种百余棵玉兰树,除常见的白玉兰外,还有紫玉兰、二乔玉兰、武当玉兰、小花玉兰、三瓣玉兰等名贵品种。潭柘寺,四月下旬是观赏玉兰的最佳时节,寺内栽种的21株玉兰,花色有白、黄、紫三种颜色。其中最负盛名的是毗户阁前的紫玉兰,树龄已有200多年。颐和园乐寿堂前的玉兰树龄都在200年以上。
但我还是最爱西长安街的玉兰。那不是深宅院落中婀娜的娇娘,而是在大红墙外、天安门边、沿中国最宽阔的大路栽种的,是动感的玉兰,风姿绰约又英姿飒爽。
与美丽相约,摄影师们来了。新华门西侧的第二株,树姿优美,花朵盛茂,专业摄影师们高架着相机拍摄。
一个男孩子正在为一位少女拍照。少女和玉兰,一样的美丽清纯。
也有父亲给活泼的女儿留影。那小小的女孩子欢喜地看着花瓣飘落下来,欢喜地跑上去拾起,然后放在鼻子下边努力地嗅着。
也有偶然路过此地,情不自禁驻足观赏的恋人。
有如我这般的观花人么?专程地,专心地看花。我也学着小小女孩子的模样,一边走,一边从地上拾起刚刚落下的花瓣,集合着花瓣的香气。
我寻香而来。
一位年轻的摄影师,把镜头对着地上的残花。他想捕捉什么?极美而衰,香消玉殒,美在何处?魂香犹在,却知花梦?
有一位母亲,对只有十来岁的男孩子说:儿子,你闻闻花的香味,闻一闻,儿子。但那男孩子只是漫不经心地把一片花瓣放在鼻子底下。是呀,花香是易闻的,而灵魂的幽香如何嗅得?
这玉兰,寄寓了多少我对生命意义的感悟和解读?年复一年,玉兰开了又落,而我的梦也在花里一次次重开。花瓣里,隐秘的思想终于幽然盛开。然而,只顾欣赏花朵的人们,是否闻到了花香?闻到花香的人们,又是否感知了心香?在这心香之空灵处,飘着圣洁之魂。
玉兰质厚的花瓣,美丽着并香着。我将它们从地上拾起的片刻,含香成媚。
摄影师者以相片记录着美丽,而我甚至没有带相机。我知道有许多美丽,照片不会重现,只是,这美丽一点点叠化在记忆中,而美丽之魂,融入我的身体,在岁月中凝华为永恒的醇香。
西行到了六部口,大红墙围起的拐角处,墙内也有几株玉兰,颀长,树冠高出五六米高的大墙,向着院外招摇。哈,这被深院幽禁的花朵,怎耐得住春天的柔情和阳光的爱抚!和墙外的花朵里应外合,并享着春光。忽然想起苏轼的《蝶恋花》:“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想这深宫之内,早已没有佳人的喜怒悲欢,离合情仇,倒是墙里的玉兰,仍多情如前!
还是十几年前养成的习惯,每年记得一定来看此处的玉兰。
那时候,流连在花树中,感觉自己也如同花一般。面若玉兰,凝脂欲滴。以轻快的脚步,穿行在花树下,沐香浴花,其喜洋洋。
花梦靥般地开着。如醉如痴地开着。初开的花朵,仿佛新妆的娇娘,美在娇柔;盛开的花朵,如同成熟的少妇,美在韵致;而那飘逝的花瓣,如同睡去的贵妇,美在静谧清幽。
玉兰呀,其实更像在每一个春天与我幽会的情人!如斯之香,玉兰,如斯之多情,玉兰,这香与情,便是玉兰之美,玉兰之媚。
而今,片片落花,如同片片时光的虚墟,我试着一片片拾起飘落的花瓣,一点点从记忆中找回当年的心情。
树下,盛极而衰的残花,犹香。
多少年过去了呀,韶华之心如玉兰般,年年重开,岁岁添香。
写于2003年3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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