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宾身份:
蒋国华 中央教科所教授(学术能量化)
王友德 中科院数学所教授(学术不能量化)
观察员身份:
陆柱家、闫桂英 研究员
何玉兴 副总编
王唯薇、沈莹 大学生
贾红霞、马骏鹰 教师
谢军 硕士生
裴葆青、岑海棠、陈友东 博士生
高永平 硕士生
蒋国华:按照一般的原则,科研当然能量化,否则的话就没有科学计量学这一门学问。
王友德:我是反对这个科学里边,科研成果量化,因为这个很简单的一个事情,因为一个重要的思想,创新性的思维,以及创新性的方法论,这种东西是很难用数量去量化它的。
主持人:那就是既不能量化,也不该量化。
王友德:无法量化,也不该量化。
主持人:我听说国内很多院校都是说,如果在SCI上有引用的话,收入你的文章,学校甚至会给你奖金,你评教授,或者是拿博士学位就容易得多。
蒋国华:对,是有这个问题。
王友德:这样当然不是很科学,如果这个老师要能教会这个学生创新的话,几乎是不可能的,这要靠你自己去悟,你要打破传统的思维模式,你要冲破思想的禁锢,你要抵御传统的习惯势力,这是非常不得了的事情。
主持人:如果说他文章里面包含了创新的思想,放在SCI里面可能就有很多人去引用?
王友德:只要你那个文章,真的是好的,有创新性的思想的话,你放到哪里,金子都会闪光的。我举一个例子,就是北京大学的廖山涛教授,学数学的,他的得奖的论文是发给北京大学学部的中文版,不是用英文,到后来大概有十多年以后,一个著名的这个学者,叫“斯麦欧”,当然是世界著名的数学家了,他后来找一些中国学生来念,因为这篇论文至少是用跟“斯麦欧”他们完全是不同的思想办法做同样的问题,或者是相近的问题,而且做得非常成功。
主持人:那么在计量的过程当中呢,能不能够计算出这个引用是谁引的?
蒋国华:可以,我先澄清几个概念,SCI本身它原来不是搞计量搞的,因为加菲尔德当时他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后,他原来是当兵的,后来他是接受了国防的题目,他是搞索引的,后来他别出心裁,搞了一个用引文来,因为他一查引文查起来更直截了当,后来,普莱斯先生用了他的数据库,然后65年在科学杂志上发表了第一篇文章,叫做科学论文的网络,那么这个里头提出了许多新的,包括如何来看待前沿的问题,像刚才王教授举的那个肯定是个案的情况,不适应统计规律。科学都是统计的,它不是对哪一个人说,将来计量了以后,怎么样了,当然可以做,但是它不是说,按照这个来的,它主要是个统计规律。
主持人:在国外有没有采用这种用SCI来做依据的评判方法?
王友德:我来说这个事情,因为我要肯定的一点的话,他们所谓的计量,可以有一方面的作用,就是可以考察别人的出勤,但是判断不了好坏,另外这个是美国人,日本人,是不太注意个SCI,是不是SCI杂志,他根本不太注意这个事情,反正你做了你就发好了,我也不去提倡,政府也不鼓励。
蒋国华:这个看法在社会上有一部分人,有的局部应用也有这样的事,这个结论可能反着肯定更正确。因为SCI本身它是一个数据库,它不代表说你这个文章一定好,但是世界上绝大部分一流的杂志都被他收录了,否则的话他没法做定量研究。
王友德:刚好蒋老师讲的,量变到质变,这个量的变我认为是精品的变,就是你那个量,要精品的量达到一定的地步以后,你才可能质变,你精品没到一定的时候,你这个质变是不可能的。
蒋国华:作为一个计量科学,它不是去讨论局部的哪一个定律怎么样,就是一个宏观的来分析人类的科研成果,加菲尔德本人就做过,56年—63年,诺贝尔奖金获得者,比如说获得引文的条数,朗道第一,18888条,就是一个医学的最少,一个叫詹纳,大概才79条,但是总的平均数量要比同期的世界一般的普通科学家多得多,他就是说,在数量上面,可以表证出来,像科学处长在这儿,他总是要比较的,是不是,科学计量学就是提供这么一个参数,也就是说从不同的层面、不同的角度,来对科学活动本身进行定量研究,为同行评议提供更加丰富的资料。原来个人行为所涉及不到的那些素材,已使得同行评议做出更加权威的结论。没有代替同行评议的意思。
王友德:搞SCI这个量化,对于中国科学的发展的独立性,有很重要的影响,是影响到它的独立性。
蒋国华:这是科学的国际性的,邹承鲁先生发表过好几篇文章,他是非常强调在国际上发表文章,当前科学国际化的趋向非常严重。
主持人:我看刚才咱们谈的时候,很自然的都是谈到了工科,科学方面的这些文章,那有没有想过怎么样计量文科方面的文章?比如说我们中国的哲学、社会学、中文,这些文章怎么算?
蒋国华:文科方面的计量,从国际上来说都是非常难的,第一,它不像有的文科的、哲学的,根本谁都不引证,它就是自己成一套系统,那么文科确实是比较困难,美国SCI,由于它成功了,在自然科学领域内受到了重视,那么他后来就搞了个SSCI,就是文科的,文科的普遍性远远没有自然科学那么严格。
主持人:您有没有听他们向你抱怨说是现在评职称。
王友德:当然有了,你如果用数量的话,有的人粗制滥造,这里剪一剪,贴一贴,凑成一本书,他拿这本书,就当教授去了。
蒋国华:这是管理数学问题,绝对要量化,我们国家,之所以注重数量,不是因为科学计量学有什么大的毛病,全世界的科学计量学家,八月份都要来,是说得非常明白,不是拿这个来垄断一切,或者评价一切,就是给同行提供一个更充分的信息,但是国内为什么重视,第一、可能管理上比较简单,这是秉承简单的数学问题,第二、我们国家确实数量比较少。
王友德:计量学作为一个学科,我无意攻击它,因为它作为一个学科总有它存在的道理,但是,这个量化,在中国评职称的确很严重,因为有的人,讲句老实话,他为了评博士导师,他这边剪一剪那边抄一抄,写几本书,我指的是文科的,他就发表了,发表了以后,就去当博士导师,搞得不好,当然就是他水平可能根本就没到位。
主持人:我们听听其他观察员的发言。
何玉兴:学术可以不可以量化,是在学术规范化的规程中,它既是一个问题,在一定程度上更是个难题。我就有时候想,好比说咱们这个国策里有计划生育,咱能不能搞一下计划出书,计划出文,就限定了你这一个人,在国外有这个建议,我曾经引用过,规定一年一年只许出五篇文章,一本书?社科院有一位学者,一年发表了300多篇文章,北大有一位学者是200多篇。这是一个设想。还有好比说国际上现在比较通用匿名审稿制度,这个匿名审稿制度就是说它保证你发表文章的质量,你达不到这个水平,就不让你出版。
主持人:什么都是可以计量的?
王友德:它这个事情是这样的,因为计量学对别的很多领域,可能都有很大的作用,因为人的思维是最复杂的一项运动,所以你要是计量它就很困难,因为是一个思维过程,你很难量化它。你这个计量学一进步,思维又往前发展,这个是追赶问题。
主持人:您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对计量学的理解了。
蒋国华:比如颜色,亚里士多德开始说不能有计量的,后来才发现跟波长有关,但是波长不代表颜色的所有的本质,但是如果你波长不知道的话,更不知道计量它。
谢军:我们之所以支持蒋教授的观点,是因为就是说我们现在是需要一个评价体系,需要一个标准,如果没有一个标准的话,那我们就不知道你是在家做学问,还是在家睡觉。另外,还有一个很大的激励作用,如果没有这个标准的话,你可能不会那么严格的要求自己。这个量化的标准可能不是最科学的,但是目前来看,它是我们现在能够找到最科学的办法。
陆教授:实际上假如说要去用数量的标准来做评价的话,这个数量的标准必定会很多很多,有各种各类的数量标准,因为简单的数量标准必定会有很多漏洞,必定不能反映大致的情况。要反映大致的情况,这个数量标准必定会很多很多,多到以至于不能操作,这种情况的话就等于说是不要数量标准。质的评价是最重要的。
主持人:经过刚才的讨论呢,我发现,无论是量化不量化,任何一种评判的机制和方法,都可能有它的漏洞,那么我觉得真正推进科学进步的,不应该是一个天衣无缝的评价机制,而更应该是我们知识分子的操守和使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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