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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舞小子”苗海忠的痛与乐(2001年11月30日)


  从人生的顶峰跌入谷底

  80年代中,一则燕舞广告火遍大江南北,观众也认识了在广告中又弹又唱又跳,活泼健康的“燕舞小子”苗海忠。(图为苗海忠在演播室)

  凭借自己的努力,苗海忠考上了中央戏剧学院表演系。苗海忠对自己的人生有很多规划,梦想着毕业后当个快乐的旅行家,背上行囊,带着心爱的吉他,走遍五湖四海,凭着自己的专业才能,一定能有所作为。

  就在他忙着准备毕业作品时,一场意外将他打了个措手不及。

  那时,他正在拍摄毕业作品,剧组的演员发生口角,苗海忠上前劝阻,竟让当事人意外身亡。

  法院的判决书下来了:过失杀人罪,有期徒刑四年半。这个年仅24岁,有着大好前途的青年一下愣住了。

  苗海忠年迈的父母异常悲痛,他们几乎不能面对这样残酷的事实。父亲是军队的老干部,昨天还以儿子为荣,今天走在大街上就成为人们议论的对象。父母几天内苍老了好多。在去看望苗海忠的时候,母亲话还没说来,就泣不成声。年近70的老父亲流着泪对儿子说:“海忠,我都70多岁了,我没有太多的时间守在人世了。我只是希望你在这里好好的,安安全全、平平安安地走出来,让爸爸在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你像个正常人一样。”

  苗海忠孩子似的哭了,他跟父亲跪下来:“爸爸,我二哥非常孝顺,让他经常回家看你,我大哥可以打越洋电话安抚二老……我没有办法陪伴在二老的身边尽孝,我一定好好表现……”父母和儿子抱头痛哭。

  一个犯人临终前的悔悟

  苗海忠在看守所度过了一段时间,他不断观察着这里来往的人。

  一天,看守所里押来一个人,他一小时之内连杀了两人,一来马上被带上了“皮老虎”,这种工具是为了防犯人自杀。苗海忠问他为什么杀人,对方“豪放”地说,“没有什么,就是觉得他不顺眼,我就想砍他。”苗海忠全身立即起了一阵寒意:“那你后不后悔?”罪犯毫无表情地说:“不后悔。”

  这个人在法庭上被宣判了死刑,从法庭上押下来后,他一直坐在木床的角落上,把头埋在膝盖上,不停地哭。苗海忠看他已经被上了镣铐,就拿了一杯粥细心地喂给他喝。他奇怪这个人几天前还一副对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怎么突然变得这样脆弱起来,就问他,这个将死之人哽咽着说:“我见到我妈妈,也见到我老婆了。我妈妈已经瘦得不成样子,她一定是因为我才瘦成这样的。”苗海忠的心也颤抖了,他小心地问他:“那你老婆呢?”“我真的对不起她。”伴随着这句话,是擦也擦不完的泪水。

  苗海忠意识到,自己决不能在生命结束的瞬间才开始醒悟,一定要从现在开始,要自己对得起自己。

  特殊的学习

  不久,苗海忠进入宜兴监狱,在石矿劳动改造。

  苗海忠从来没有干过那么重的活,衣服被石头磨破了,走在硌脚的石子路上,鞋底也磨穿了,每天都是超负荷的劳动,这样的生活过了9个月。9个月里,苗海忠用肉体的苦难暂时忘却心头的痛。极度疲劳的时候,他站在石矿的山坡上休息。阳光下,风吹拂在脸上,他会情不自禁地流下眼泪,这时,所有的伤痛似乎都消失了。苗海忠为此情此景作了一首歌:“风,自由的风,轻抚我挂满泪水的脸庞;风,自由地刮,照亮我内心不会再迷茫,追求希望……”

  因为苗海忠入狱以前是大学生,不久他被宜兴监狱调派到教研组工作。在这里,苗海忠除了教监狱里的犯人语文外,时间全都用在看书上。他涉猎非常广泛,四书五经,中国古典文化,还有世界名著。苗海忠的眼界开阔了,对今后的路看得也更加透彻清晰。

  监狱的领导为苗海忠创造各种机会,给他发挥才能的舞台。他参加演讲比赛,在歌咏比赛中担任主持人,还积极参加演出。1996年元旦,苗海忠所在的“希望之声”艺术团举办了第一场自编、自导、自演的演出。台下的观众中有江苏省公安厅的领导,参加演出的犯人都很紧张,以至于上台的时候,有的人踩到前面人的衣服上摔倒。唱歌的时候,本来是二声部,但由于紧张和着急,本来唱得很好的苗海忠也被周围的人影响得调都走了。即使如此,演出还是很成功。看演出录象带时,所有的人都被自己逗得哈哈大笑。

  迟到的毕业证

  苗海忠在监狱里良好的改造表现,使他获得不少一等功、二等功的奖励,为他争取到了减刑。离他出狱还有一年半时间的时候,他被减去了一年的监禁生活。紧接着是一纸调令,把苗海忠从宜兴监狱调到江苏省南通监狱。原来,江苏省公安厅要成立一个省级艺术团,让苗海忠当艺术指导。

  半年的艺术团指导生活很快过去了,这时的苗海忠更成熟也更坚强了,他将重新踏入社会。临走前,一个犯人代表递给苗海忠一只小碗和一只小勺子,流着眼泪告诉他,经过门口那座桥的时候,把碗和勺子摔碎在桥底下,表示在监狱里阶下囚的生活结束了,以后重新做人。

  苗海忠出狱后,鉴于他在监狱里良好的表现,南通监狱、宜兴监狱和宜兴农场,同时给苗海忠入狱前就读的中央戏剧学院发了一份申请函,这份特殊的申请函直接发到中央戏剧学院党委,将苗海忠在监狱所有的表现、曾经立的功,包括从教研组到艺术团的成长过程,做了详实的描述。他们说:“苗海忠的改造是成功的,而他给监狱的贡献是我们有目共睹的。我们希望戏剧学院的领导能够对苗海忠在毕业证书的发派以及今后工作的分配上,给予关照。”苗海忠听说了这件事,非常惊讶和感激。

  中央戏剧学院党委收到这份申请函后的一个星期之内,立刻召开了党委会,决定给苗海忠补发毕业证书。接过毕业证,苗海忠无声地哭了,他的毕业证上写得很清楚:就读时间从1988年9月到1992年7月。

  这迟到的毕业证,是苗海忠用了整整八年时间获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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