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来兮:张瑜、郭凯敏聚首《艺术人生》
央视国际 2004年04月07日 13:34
他们是银幕上的“最佳情侣”,23年前,在那个不谈爱情的年代,他们通过银幕给80年代初的观众留下了关于爱情的美好印象,而他们也成了那个年代名副其实的偶像。23年过去了,这些年,他们到底过得好不好?是不是岁月也在他们的面容上刻下了坎坷的记号,生活中的他们是否也在不经意的人生旅途中碰到了知心爱人,经历了银幕上令人向往的爱情?
这一次,我们以一部影片的名义以及关于那部影片的情结组织聚会,这部影片名为《庐山恋》,主人公就是影片的主演――张瑜、郭凯敏。这样的情结是对于曾经的韶华气息的向往、崇拜和对于年华流逝的感叹,不想把这样的情结仅仅归结为怀旧,这样的总结似乎过于泛滥,述说人生历程其实本来就包含怀旧色彩。我想他们身上更鲜明的印记除了“岁月”,还有“时代”。因此,我们也不仅仅为了怀旧,还有对于时代变迁的感悟与感叹。
怀旧篇――似是故人来
不知道是不是潜意识里的想法,看到张瑜和郭凯敏让我想到了那样一部经典的电影名――《似是故人来》。23年前的银幕恋人聚首在我们的节目,没有见证23年中间的变化与变故,在石沉大海几乎千年的时候重新浮现,只有两组情景呈现在我们的面前:23年前,青春年少的纯真和23年后的岁月沧桑改变的容颜。只是,他们美丽依然,英姿飒爽,用一位观众的话说,叫做“涛声依旧”,可见观众对这对银幕搭档的喜爱。
《庐山恋》
80年代的爱情代表
1980年,在那个中国人敞开国门,重新呼吸世界的气息的最初年代,西学东渐、洋为中用,一切都感觉新鲜。对于青年人来说,那是一个崇尚自由的年代。喇叭裤、录音机、跟着音乐起舞成了那个年代的符号,《庐山恋》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归国女华侨、流利的英语、色彩斑斓的时装、自由炙热纯真的爱情以及俊男靓女的出演,这些时尚的元素给那个时代渴望接触新事物的青年带来了视觉上与心理上的满足。这样一部影片在当年的火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一夜之间,他们的名字家喻户晓,火爆的程度用郭凯敏的话来说,在那个只谈对象不谈爱情的80年代,他们成了爱情的代表。
银幕上的初恋
张瑜、郭凯敏在没有经历爱情的侵染下成功地主演了这样一部爱情风光片,在银幕中经历了自己的初恋。用郭凯敏的话说,《庐山恋》是在强迫自己谈恋爱。20出头的年龄,正是恋爱的好季节。朝夕相处的剧组生活,许多人在问,他们会不会将浪漫的爱情在生活中搬演?郭凯敏说:“想法肯定有,想法肯定很多,但是这个时候就不让你想,因为什么呢?因为我们那个时候还是学生。我们的前辈告诉我们,就要认认真真地演戏,虽然你接到这么一个角色,我们当时想的是如何把这个角色塑造好,当然了,我们之间的私交特别好,相互之间相互尊重,相互帮助。”为了让俩人在电影表现中达到默契,导演经常故意创造他们独处的机会。或许真的是那个年代人的过于单纯和对于事业的专注,俩人在独处中互相帮助,交流了感情,揣摩了情节却并没有将个人的情感寄托在里面。于是,观众心目中的美好祝愿也就永远地搁浅。
时装秀
关于《庐山恋》是故事片还是风光片,这在电影理论界以及观众中争论多年。在那个除了思想一切都很单调的年代,人们思维里的电影只是一个故事的完整呈现,不需要太多的色调和枝叶。而《庐山恋》恰恰将故事弱化,增加了许多枝叶,比如宜人的庐山风光和那些让观众感觉目不暇接的张瑜穿着的时装。“大概有四十多套吧,我也记不太清楚了。”时尚潮流的不断递进,北京广播学院表演系学生生动演绎的当年电影中服装的时装秀对于今天的我们已经不具有新鲜感和诱惑力了,然而,他们却让影片中的女主人公鲜活、生动与美丽,映衬出不同的情绪,同时也使得整个影片活跃着现代气息。
偶像的感觉
郭凯敏似乎还习惯于用那些传统的表达方法,比如用“代表”来形容当年俩人《庐山恋》后火爆的程度。可能是由于生活经历的不同,张瑜似乎更喜欢用时尚的“偶像”一词来形容当年的状态。一对纯情的俊男靓女、一些漂亮的时装、一场浪漫纯洁的爱情、一个流畅自然的故事和一组优美的庐山美景,完全是偶像剧的感觉。接着他们又合作了一部《小街》和一部电视剧,一时被喻为中国的山口百惠和三浦友合。郭凯敏形容,那个年代没有“偶像”和“追星族”这个概念,所谓的追星族也没有现在这样激烈,“比较含蓄,比较温和,比较由衷,确实由衷。就是说看完戏以后,确实喜欢你以后才跟你聊聊天,不像现在一哄十个人就上来了,到底是谁都不知道,我觉得这个没有,心里还是很坦然很平衡。”
张瑜形容自己成名后的感觉是伴有压力的紧张,“好像自己的生活空间变得小了,似乎上街呀,到哪里去都不太方便,都是被人簇拥着,感觉没有自己的空间,似乎像是生活在一个金鱼缸里一样,四面都是玻璃的,所以我的任何举止别人都看眼中。”
感悟篇――追忆似水年华
《庐山恋》之后,张瑜和郭凯敏又相继合作了《小街》和一部电视剧。就在事业的顶峰时期,他们却急流勇退,离开了人们关注的银幕。在80年代,思想异常活跃、人们满怀创业激情的时期,他们选择了非常时尚的两条路:出国和下海。张瑜怀揣着知识分子情结,去了美国圆自己的读书梦;郭凯敏把满腔的热情献给了海南,期望在那里展开自己的美好画卷。在个人情感方面,张瑜与导演张建亚结合,郭凯敏和一名演员结了婚,各自找到了自己的爱与归宿。年华似水,究竟都有怎样的变迁?
张瑜――寻找精神寄托
急流勇退 顺流直下
1980年的《庐山恋》带给张瑜的不仅是观众的喝彩,还有一系列奖项和荣誉纷至沓来。首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女主角奖、第四届电影百花奖最佳女演员奖。在刚刚复苏的电影演艺界,人们把太多的期望放在了这位美丽少女的肩上。就在事业的顶端,张瑜选择了急流勇退。1985年,她抛下了身后的诸多荣誉,只身前往美国求学,而此时,国内正掀起了出国热潮。
张瑜并不愿意将自己的此行归于顺应潮流,她更愿意将此行理想化地看做自己对知识渴求的一段追求旅程,“我认为自己的生活阅历太简单了,我是直接从做学生成为了一个演员。而且当时在报界上也有很多的评论,说我们年轻演员,在演戏的过程当中,眼睛里的内容墨水太少了。这句话其实很深刻的,这句话指的并不是我,但是我自己也感觉到似乎我也在其中。我就觉得有一种想法,非常饥渴地希望吸收一些知识,希望增加自己的知识,开拓自己的视野,增长一些生活的阅历。”当时北京电影学院正在筹备成立明星班,在办理出国留学的手续的同时,录取通知也下来了。在两者之间做了一个决定命运的抉择,张瑜选择了离开。
美国往事
直升机和自行车
带着二十块钱的生活费,中国的影后来到了美国。张瑜的生活拮据让美国的朋友感叹中国人的幽默,一个中国影后抛开国内的直升机和豪宅别墅来美国做穷学生,太幽默了,他们这么想。张瑜坦率地告诉他们“我只有自行车”。这就是憧憬与现实的不一致的地方。这样的落差也让初入另一个社会环境中的张瑜感觉到了失落,“成为明星之前,有家庭的父母呵护着。做了明星以后呢,那根本就是成了掌上明珠了,很多人从各个方面给我们很多爱与关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那样的生活环境比较优越,所以并没有体会到生活有多么艰难和不容易。虽然每个月只有40多块钱的工资,可是在当时40多块钱好像也挺满足的了。”
在美国,张瑜并没有继续自己的演艺事业,她说并没有进军好莱坞的想法,只是想把学业完成好。进军好莱坞应该是一个集体的行为,个人的行为单薄,而且总让人感觉失去尊严。
在艰难中成长
初次体会到生活艰难的张瑜在最初的美国生活中面临着很多的问题,没有任何人可以帮助你,要考虑到保险,人身保险、汽车保险、学费问题、吃住问题,一切都要靠自己,用张瑜的话说那是个“连个借钱的地方都没有的社会”。
紧张与压迫感随着经济的日益窘迫相继到来。只能一点一点地克服,回首往事,张瑜甚至有点佩服自己的适应能力,“我的感慨是人在一个舒适的环境当中也能生活得很好,可是在一个困境当中,他也可以生活得很好,因为人的潜力是极大的,而且经过这种坎坎坷坷,这种苦难等等,这些不容易呀也锻炼你自己生活的能力和自立的能力,这点我觉得也是增长了我的人生阅历吧,使我面对很多事情的时候,再也不会说我害怕了,不会。”
所失与所得
在美国,张瑜主攻电影与电视制作专业,体味到了学习与身在电影之中的快乐。然而在努力实现着自己的知识分子梦想的同时,张瑜也失去了许多生命中值得珍爱与珍藏的美好。“失去了我演戏的最好的黄金时代,失去了我的家庭,我美好的婚姻。”说出这些的时候,张瑜满脸的无奈与无辜。爱情从书信往来开始,也在书信往来中结束,淡淡地来,淡淡地去,没有太多的哭泣。虽然梦中经常回到自己的小窝,但是,天各一方,各自进入了新的生活圈,地域的阻隔将话题变少,将感情变淡。于是,俩人平静地将这份名存实亡的婚姻扯断。
陌生的感觉
1991年,张瑜回来了,用她的话说,她带着“可以驾驭一个摄制组的能力”首先回到了台湾。在那里,张瑜被尊称为双料影后,主演了几部电视剧,收视率不错,但是拍摄时间上的紧张以及多机拍摄要求的演员对镜头的主动适应都让张瑜感觉不好。
1995年,张瑜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乡,10年了,一个时代开始又结束,完全陌生的感觉。观众不认识自己了,已经有更多的明星让他们去崇拜,那是一种失落感。
对于国内演艺市场的不了解,张瑜以明星就是质量保证的标准选择了回来后的第一部电视剧《梦断情楼》。不叫好也不叫座的这样一部电视剧甚至让人们在心底里为张瑜复出的处女作感叹。
面对国内草台班子的制作队伍的混乱,张瑜决定自己做制片人,将美国所学用到实践中来。还是同样的问题,对于国内电影市场的陌生让张瑜倾其全部一千万的制作的《太阳有耳》收益甚少,仅回归了一半。但是,这部票房不佳的作品却在46届柏林电影节上获得了国际影评人最佳故事片奖、最佳导演奖,应该说张瑜的心境是喜忧参半。
如果……那么……
命运如此安排,也让张瑜在自己的选择中品味苦辣酸甜。如果当年没有被选上做演员,最大的理想是什么?张瑜填的是学者,希望在知识当中自己明白我们为什么要活着,她说现在还没明白,仍在继续摸索。
如果当年不去美国,一直在上影厂当演员,张瑜说不会甘于现状,塑造更多更好的角色献给喜爱她的观众。
如果现在选择出国和留下,张瑜选择了留下,“环境不一样了,我觉得我们谈任何一件事情,都不应该离开历史背景。当时我85年离开的时候,整个的创作环境没有那么自由,我所接到的剧本角色,给我的都是比较雷同,其实我可以驾轻就熟地演好每一个角色。但是对于我来说我觉得不断地重复自己实在太没有意义了,等于在原地踏步走,没有往前走。现在整个环境不一样了,开放了,这个使得我们作为演员也好,从事艺术表演的,我觉得空间很大了,所以我可能,不是可能那一定我不会选择走,我会留在这里。”
如果用再一次的选择来挽回失去的婚姻与爱情呢?张瑜说,没有如果,生命不可轮转,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其实所有的假设都仅仅是如果。
郭凯敏――从头再来
从头再来
熟悉郭凯敏的人都说,最近的他跟前一段时间判若两人,无论从精神还是外部的形象都不太一样了。几年前的他疲惫、臃肿、苍老,如今精神了许多。知情的人才知道,这是郭凯敏痛定思痛后的一个调整,经历了导演、制片人的诸多角色,重新回到最初的演员角色,借用刘欢的歌名“从头再来”再恰当不过。这段时间,他接连演了《国家公诉》、与陈佩斯合作了《托儿》。或许这样的角色让郭凯敏更踏实一点。他说“做什么并不重要,做一个普通老百姓最重要,拥有什么呢也并不重要,拥有一个非常身心快乐的身体和心理最重要。”
《庐山恋》后的学生生活
1985年,在张瑜出国的同时,郭凯敏进入了电影学院组织的明星班。在那里度过了两年的学生生涯,拿到了大专文凭。那段日子最大的收获是知识的丰富与表演技能的提高。当时《少林寺》的火爆引发了武打片热潮,郭凯敏顿时找不到了自己的位置和演戏的感觉。电影厂的体制也让他感觉束手束脚,在这样的困顿中,去了海南岛。
漂在海南
形容郭凯敏的海南生活,只能用一个字,就是“漂”。满腔的热血与年轻人创业的激情面对的却是无法解决编制的漫长无期的两年的待业生活。海南给郭凯敏的感觉像外国,槟榔、香蕉、斗笠、海滩、温和湿润的风,这是一片迷人的地方,他爱上了这片土地,却没有自己施展手脚的地方。
两年的待业,跑了无数的关系之后,郭凯敏正式进入了海南电视台。当他再一次憧憬着要做导演的时候,现实等待他的却是让他做“主持人”。无奈之中,摇摆于导演与主持人之间,就又过了一年。其间主持了一个综艺类的节目,但收视率极低。
郭凯敏终于不能等待下去,经过一番运作之后,郭凯敏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公司――兆凯影业发展公司。想日后有个好兆头,就取了这个吉利的名字。公司先后投了500万,在海南岛想办一个影视基地。但当时谁也不会把一个地皮攥在手里,于是基地没办成。公司又办艺员培训班,但效果也不好,有组织过一些活动,公司办的很杂,但基本在赔钱。
决定到北京发展
1995年,在公司前景比较暗淡的时候,郭凯敏决定到北京发展。因为当时北京对个体的影业公司还不太了解,觉得应该能够发展起来。但到了北京之后,因为当时海南的经济状况全国已经有所传闻,觉得海南来的都是骗子,于是郭凯敏刚到北京始终背着一个骗子的包袱,做事也不顺利,处处碰壁。这之后就是回到演员的角色,从头再来。
“曾经在悠悠暗暗反反复复中追问/才知道平平淡淡才是真/再回首恍然如梦/再回首我心依旧/只有那无尽的长路伴着我”
许多人生哲理需要用一辈子去揣摩、感悟。文/周敏,摄影:刘林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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