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国学的公益之路
央视国际 2004年10月28日 13:37
编导:董雯嫣 主持人:荆慕瑶
嘉宾:一耽学堂发起人 逄飞
导语:
欢迎您收看我们的节目,首先我要跟您朗读下面几句话“人之初 性本善 性相近 习相远”
你会不会觉得这些话有距离感,和自己的语言环境格格不入,或者感到陌生,根本想不起来最早是谁说的。如果是这样,那么你已经离中国的传统文化越来越远了。现在在北京有一群年轻人,一直努力在拉近人们和传统文化的距离,他们会定期到几十所中小学、大学、社区还有公共场所,去传播中国的传统文化知识,讲授经典的集著,还要发放启蒙读物,大多数时候,他们还会带领听众们大声朗读吟诵一些经典的篇章。现在参与这个活动的有四五百人
,是由一些博士、硕士、和在校大学生组成的,他们需要付出的是长期的劳动,但是他们不收取任何报酬。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唤起大众对自己国家传统文化的热爱,找回中国人文化的根。这个行动已经进行了将近四年,发起人叫做逄飞,他成立的一耽学堂所有的工作就是组织青年们进行国学推广,而逄飞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这项工作上。
这是一个纯粹民间的自发的行为,没有运作的经费,没有实体组织,甚至连负责人逄飞
都没有固定的收入。他为什么一定要做这件事情?这样的努力对于继承传统文化又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呢?
我们今天要专访的就是这个年轻人 逄飞
采访:
记者:一耽学堂开办快四年了,您为这个工作为这个理想也工作了四年,您是一个有理想的人,但是我们想知道,为这个学堂工作也没有收入,你靠什么生活?
逄飞:这个实际上生活很简单,也其实不需要太多的资金上的成本。
记者:吃的很简单,穿的很简单,用的很简单就可以了。
逄飞:生活其实很容易嘛,我觉得。
记者:你的意思就是,为了复兴国学,为了你现在从事的这个留住传统的事业,它值得你付出一切代价?
逄飞:这个事情我觉得是这样,比如说做了这么长时间,付出这么多,它不光是为我自己做事情,那么我觉得它是这个社会这个时代特别需要的。
记者:谁需要?
逄飞:是我们整个民族在文化传统当中,在这个民族的复兴当中,我认为是,特别需要这样一种形式。
记者:你们要做的工作,你们认为的国学包括什么?
逄飞:我们目前在做的,在中小学当中推广的,主要是启蒙学和经典。
记者:对他们进行启蒙?
逄飞:对,那么在高校进行的讲座就比较多,包括文化史、文学史和思想史,很多是义理方面的一些讲解。
记者:你们要复兴国学,那为什么要采取这种面向大众的义务宣传,不计回报,采取这种方式呢?
逄飞:因为我们一直感觉,这个文化的路其实应该是众人的路,个人或者是某些人或者是某些团体他是不能够走出一条文化的道,这条道应该是众人的道。
记者:不是精英的是大众的?
逄飞:对。
记者:那为什么是公益的 ,义务的方式呢?
逄飞:作为一个文化建设,我们要往前走,必须凝聚越来越多的人,我们打造这样一个公益的平台,就是使更多的人能够走到一处,尽量地一个不少。
记者:但是你们最近刚刚推行了一个新的制度,叫塾师制度、私塾老师,也是开始收费,这个跟我们以前理解的古时候的那种私塾是差不太多的?
逄飞:它有一些相同的,也有一些不同的。
记者:有人来听他们的课吗?
逄飞:从我们开始7月份在网上允许社会来报名到现在为止,已经有五六位家长特别希望他们的孩子接受我们这样特别优秀的这批塾师的教学,进行小范围的授课。
记者:我们去年采访过在湖南北部的,就是湖南湖北江西交界附近那些残留到现在的一些私塾老师,你好像不太认同那样的私塾老师,那样的私塾?
逄飞:比如说我们的塾师来做私塾的教学,他一方面是传播一些我们自己本土的文化,中国历史悠久的这样一个文化的,一些知识方面的东西,一些理解方面典故方面的东西。但是同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层面,就是传道。
记者:这个道指的是什么?
逄飞:这个道就是指我们整个民族的文化,最深刻的的智慧,生活的智慧,生命的学问,而不仅仅是讲《中庸》、讲《大学》,不仅仅讲这些课本。这个时候做塾师他还具有一些社会、文化、风气的培养和引导的这样一个功能,他不止是进行简单的识字教育
记者:有教化的作用?
逄飞:对,有教化的作用。那么所以如果是过去的那种私塾,如果简单地停留在这种识字或者是简单地学习一些技能,我想他恐怕还有一些更多的,在这个时代的社会文化发挥它的社会文化作用的空间可以发挥出来。
记者:有很多大师级的人物也曾经给你们做过顾问
逄飞:是。
记者:比如说像张岱年先生生前是你们的总顾问
逄飞:对。
记者:现在季羡林先生也是你们的顾问之一
逄飞:对
记者:能不能说这些大师们这么支持,现在是你们做这件事情的一个非常好的时机?
逄飞:老一辈的学者对我们的支持可以说是我们行动的一个心理支持,像我们在大学搞的这些讲座、报告,还有在一些社区外地做的讲座,所有的老先生们都是不取分文,是自己打车或者自己坐车而且没有任何报酬。
记者:但是我知道,你去年才开始邀请他们
逄飞:对,我们等于是学堂发展了三年之后才确定首批顾问。
记者:一开始为什么不请这些前辈们来?
逄飞:那么刚开始做的时候我就想,我们这批年轻人有没有这个资格,有没有这个能力,来担当这个文化的事情。当我走过三年的时候我有了一些信心,有了一些底气。
导视二:
配音:用现代观念怎么向孩子们解释传统,读经诵典是否就能唤起年轻人的文化认同?
采访片段:记者:这跟现在孩子们面对的现实是完全,或者说是非常不一样的,怎么跟他们解释呢?
逄飞:有一些恐怕确实难以做到,或者是跟我们现在的生活方式难以接轨。
采访:
记者:对于大众来说接受你们有一个过程
逄飞:对
记者:从这几年你到一些中小学去,打算开设国学课程这种经历来看,他们都有一个疑惑,一个拒绝到接受的这样一个过程。
逄飞:对
记者:那为什么说你们是义务提供服务的,他们还会拒绝你们?
逄飞:确实我们的教育改革,近些年来这个理念也在不断地调整和变化。
记者:可能家长们更关心的就是我的孩子会有哪些变化呢,有吗?
逄飞:这个是润物无声,它需要一个潜移默化的一个过程,另外来讲就是我们的文化还在不断地往前走,在这个过程当中,如果大海没有清澈的话,任何一滴水也难免不浑浊。所以一个孩子,对他的生命的教育,人文的这个方面的教育,他需要整个社会的这样一个氛围去培养。
记者:社会上也有一些人有想法,觉得完全复兴国学是没有必要的,因为这么多年历史发展下来,该淘汰的已经淘汰了,如果是现在留下来的必须要延续下去的也就延续下去了。
逄飞:留下来的东西是不是跟过去完全就割裂,或者是不是存在一种内在联系,恐怕也不是这样的。
记者:那我们还是举例子来说,比如说《弟子规》里边有这样的诗句“出必告 返必面 居有常 业不变”就是每次出差回来出去都要回来以后报告父母,居住应该有固定的地方,选定了职业、立定了志向,不可以见异思迁。
逄飞:对
记者:这跟现在孩子们面对的现实是完全,或者说是非常不一样的,怎么跟他们解释呢?
逄飞:有一些恐怕确实难以做到,或者是跟我们现在的生活方式难以接轨,但是我想主要的学习这些经典是理解圣贤的精神。那么就是说,落实到我们个人的心情上,你比如说“出必告 返必面”这是作为一个孩子,你对于父母的一种心情,这样一种内在的生命的交流,彼此的这样的一种尊重,一种心情,那我想这个是一个比较根本的一个东西。
导视三:
配音:一耽学堂至今没有法律地位,大量捐款何时才能名正言顺。
记者:你们现在也开始收到了捐款,有的甚至是很大量的,我们发现最高的单笔的捐款数是7万多块钱,这需不需要做出解释呢?
逄飞:实际上作为公益组织来讲,它不一定是不挣钱,公益组织跟公司的区别就是说不在于它挣不挣钱,而是说这个钱应该怎么花。
记者:我们再来说说学堂的具体运作,因为我发现你们学堂的印章是方的,它不是圆的。
逄飞:对
记者:也就是说你们并不是一个在政府部门真正注册登记的这样一个组织。
逄飞:对
记者:那你们在获得别人信任的时候你们会特别难?
逄飞:现在我们是通过一个私人关系挂靠在一个单位,还没有正式取得比如说教育部的这样一个作为我们上级主管单位,然后到民政部注册,取得这样一个法律的认可。下一步要在其他城市,或者是拓展更多的(地区),这样一个面向公众的以义务的方式、公益的方式推广文化的话,还需要我们国家的主管部门给予大力的认可和支持。
记者:你们现在也开始收到了捐款,有的甚至是很大量的,我们发现最高的单笔的捐款数是7万多块钱,这需不需要做出解释呢?
逄飞:早期是作为我个人的一些朋友,那么后来就有很多社会上的朋友到我们学堂了解情况
自愿地捐助我们做活动的经费,那么我们给他开具相应的收据,同时也在网站上公布他的姓名和他捐助的金钱的数目。还有我们财务的花销这个网页上都是有的,这4年来,一耽一直是在没有钱的这种状态下,良性的非常好的发展。
记者:如果说有了钱的话,情况会有很大不同吗?
逄飞:实际作为公益组织来讲,它不一定是不挣钱,公益组织跟公司的区别就是说,不在于它挣不挣钱而是说这个钱应该怎么花。比如说我们现在学堂专职的四个人,将来实际上等我们有条件也好,或者是将来发展壮大也好,我们需要更多的人,我们需要更多的专职人员。
记者:你的未来目标是把一耽学堂办成连锁的形式,到全国其它地方去开连锁的学堂,但是你现在是没有政府的一种支持,没有法律层面的支持,你到各地去开展这种工作的时候,你以什么样的身份去呢?
逄飞:我们现在全国有很多对文化教育感兴趣的朋友,全国各地,我们在各省市都有朋友,各主要这些(省市)都有,那么我就是把我这边的做法怎么操作我全部告诉他,他们有的人有心,有这个能力,他就可以做。那么我不一定说我到处去搞这个连锁的学堂,我也在进行一种公益观念的普及,一种操作方式的推广,各地有心人都可以来做。
记者:你一直提到一个词就是体制内,它指的就是我们平常、日常那些小学、中学等等,但是你的这个教育更像一个民间教育体系,那如果说你的这种复兴国学的这些想法放在体制内的这些学校来做,不是更合适吗?
逄飞:当然,对,您这个说法可以代表一部分人的想法,但是有一些根本层面的问题恐怕还需要借助体制外的一种运作方式,借助他的社会影响,他的活动能量,可以更好地落实我们传统文化的教育。
记者:你们是体制外?
逄飞:对
记者:你的意思是 ,有一些在学校里边做不了的工作,只有你们才能做到?
逄飞:我想是这样的。
记者:是什么?
逄飞:就像前边我们谈到的,这个连锁的私塾一样,它需要一种小范围的,更亲密的一种关系。
记者:一个老师对几个学生吗?如果说表面上理解。
逄飞:对 像我们蒙学塾师是这样的,就是他教的学生是不能超过5个的,一次授课理想的状态是,一次上课不能超过5个的。
记者:那这样的传授不是会显得很慢吗?一个老师只能面对几个学生,那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够普及到你想要的那种生命的、全民族的那种层面?
逄飞:对,我觉得您这个关注就也非常的有道理,在目前的这个中国的教育,我们一方面要做一些很具体的事情,但是另一方面还有整个社会氛围的营造,比如说体制内的各种各样的教育,打个比方就是萝卜、白菜、土豆,我们社会就是这一锅汤,体制内的是这样的一些东西,非常的重要。
记者;体制内的是萝卜白菜跟土豆这些主菜?
逄飞:对 我们做的是什么工作呢?我们做的是味精,量很少,但是这个味精放到锅里之后,它是无处不在的,而且它调整个汤的味道。
记者:你们能做到味精的作用吗?
逄飞:实际上已经起了这样一个作用了,因为当我们在北京,首都十几个高校的青年以这样一种方式,没有任何条件的情况下开创了这个事业,走了这么长远之后对全国各地从事文化教育实践的人,给予他们很大的心理支持,而且他们也感觉到,在这个时代,以一种公益的方式来做这个事情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我也知道有一些商业的手法很强势地在推广,文化不是推广出来的,它是人的内心长出来的,它可能很慢。
记者:但是我担心的是,你们的人数很有限,你们影响的范围非常有限,怎么样能够让大多数人我们的心中都把文化长出来?
逄飞:古人有一句话“二人同心 其利断金”心是世间最宝贵的,那么我们能够,很多的年轻人,我们把自己生命当中最闪光最善的一部分拿出来。作为一个团体,打造这样一种生命的形态,它可以感召很多的人,我想这是我们做任何一切文化教育事情的一个根本的意义。
记者:你勉励那些义工,经常用毛泽东同志的一句话说“我们必须走大路、走小路、直路和弯路,走上坡路、下坡路、岔路和斜路,而且我们还要准备走绝路,走完绝路再赶路”不管是一个什么样的路,你都会一直走下去吗?
逄飞:我所追求的个人理想它应该是大众的理想,应该是这个社会的理想,那么我要走的方向就是社会大众所需要走的,所向往的那个方向。
记者:如果其它条件都具备的话,你的条件更好了,将来的一耽学堂会以什么样的面目出现?
逄飞:首先我是特别希望能够在各大中城市,尤其是沿海城市,把我们这样一个(形式)作为一个连锁公益组织在各个城市进行推广。我们要做的是连锁的,有现代特点的,致力于传播优秀文化的连锁私塾,那么在连锁私塾的基础之上,我们可能更进一步地做一些连锁学堂的工作,我想可能大概轮廓上这是我们的一些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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