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角引发牢狱之灾

　　主持人：观众朋友，大家好！欢迎收看《交流》节目！刚才我们在片中看到的这位14岁的少年与同伴发生了冲突，竟挥刀将同伴砍伤致死。这个案件的背后到底有什么故事呢？我们听一下它的原审的法官、北京市昌平区人民法院青少年法庭的审判长赵法官，请您给介绍一下。

　　赵法官：好！这个事情是发生在2000年的8月7号下午。小唐约了同村的几个小伙伴，也是他昔日上学的同学，在他的家里玩牌发生了争执。后来小唐一怒之下就拿起案板上的菜刀，砍向了秦某。我接手个案子以后呢，很惊讶！我的第一感觉就是很意外。

　　主持人：那我们再听听小唐他自己对当时的情况的一个想法。

　　小 唐：我们当时有六个人在家玩牌，被害人后来找我玩去的，他骑辆自行车去的。当时我跟他发生口角了，争吵起来了。他打我来的，我就没还手。我就让他滚，让他出去，因为当时在我们家玩牌.后来他没出去，就骂骂咧咧。骂完以后我又让他滚，他才出去。出去以后推着自行车在门口还骂我，当时我就急了。我自己在家住，自己做饭，对面是案板。我就上案板上把菜刀拿起来了出去了。然后他就骂我，我就给他一刀。砍他以后，我当时都愣那了！当他手捂着脖子，血出来以后跟我说让我救他。我那阵儿， 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做。我就想说踏踏实实的，出去以后，我要 真说能干起来吧，我养着你！我把你当成亲生父母都可以养着你。我就敢这么说，只要我有能力我可以这么去做。

　　主持人：赵法官，在您审理的青少年犯罪案子当中，就像这一类案子属于激情犯罪。我觉得激情犯罪就是属于那种指向性很明确，一时冲动，情感支配着行为就冲上去了。

　　赵法官：对！他们当时作案的时候脑袋很简单，没有考虑到后果。可是他们静下心来一想，确实这个秦某在家里也是独生子女，他觉得很对不起对方的父母。而且在我们的判决书当中已经判决了，小唐在出狱之后一年之内，要赔偿对方父母六万多块钱的精神损失。

　　主持人：那他到哪儿挣这六万多块钱去？

　　赵法官：小唐不是也说了嘛，出狱以后要好好劳动。这个在我们判决书当中，如果他一年之内还不起对方的钱的话，我们法院在执行的过程当中也可以放宽政策，双方再达成一个协议。在他有了经济能力以后再进行赔偿。

　　主持人：那么有关小唐的分析我们再请上一位专家。中国人民公安大学犯罪心理学教授李玫谨女士。有请李教授！李教授，您在台下已经听了小唐的经历了。您从犯罪心理学角度您给观众们解释解释。

　　李教授：我刚才看了一下小唐的一些情况介绍，也听了咱们庭长介绍的一些情况。我觉得小唐这个孩子，应该说他才14岁。那么小的年龄他就开始出现犯罪行为，那么应该说他的成长过程当中几乎没有形成什么样的观念。你看刚才他讲，我觉得他在讲他作案的过程当中就可以看出，他脑子非常简单，简单到什么程度呢？他把同伴给砍伤之后，同伴说你救救我！他大概在一两三分钟之内就没有任何反应，不知道该做什么？那也就是说，他这时候脑子里头根本就没东西了，不知道该怎样来应付眼前的事情。所以我觉得，他的家庭教育当中，很大的一个缺陷在于没有人去给他讲一些道理，没有形成一些观念。比如说生命的意义，比如说怎样和同伴玩耍啊，哪些事情是该急的，哪些事情不能急。那么如果急呢？急到什么程度是合适的？因为人和人之间会经常发生冲突，我想在座的大家可能在生活当中，也经常会和同伴发生一些争吵，对吧？但是我们多数人都不会说拿起菜刀跟人家去，为一点小事去拿菜刀跟人家争吵，是不是这样？所以呢，那为什么呢？就是这里头就有一个，我们很多人认为动菜刀这个事是太重了。一般不到万不得已，不到自己生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是不会拿起凶器对付别人的。所以从小唐这儿来看，他就没有形成这样的观念。

　　主持人：赵法官，那您做过他的背景调查没有？

　　赵法官：当时我们受理这个案子以后，根据村里和家里，我们进行了一下了解。小唐的家庭是比较贫困，他四岁的时候母亲就离家了，13岁的时候父亲也去世了。爷爷奶奶年岁也比较大，主要是靠民政部门的救济和村里的救济。

　　主持人：就是靠救济那么长大的？

　　赵法官：对！家里对小唐在管教方面，方式方法方面也是不当的。在我们了解村民的时候，村民就给我们介绍，他的爷爷就是脾气比较暴躁。从小对他管教很严，主要对他进行棍棒，就是打他。

　　主持人:那么他跟爷爷是怎样生活的？我们再看一下大屏幕……

　　小 唐：我爷爷就是打我！那阵儿逃学、偷人家东西，然后也不听我爷爷话。我爷爷自己做了一个鞭子，打我用。那阵儿我都不敢回家，我就怕我爷爷打我。

　　主持人：你记得你爷爷打你最狠的一次吗？

　　小 唐：记得！

　　主持人：什么时候？

　　小 唐：我小的时候，在家因为一块吸铁石，我爷爷拿那拐棍都给磕折了。那阵儿让我跪搓板，我奶奶给我求情才起来的。

　　主持人：跪多长时间？

　　小 唐：跪了一晚上。那阵儿不能说有多恨他，反正很难跟他们一块儿接触。

　　（一直以来，小唐都生活在爷爷的棍棒下。他经常会吓得不敢回家。有一次，甚至为了逃避挨打，他竟然出逃了一个多月。）

　　小 唐：那次我在学校，偷我姑五十块钱跑了，跑了以后就是去北京呆了七天。我爷爷去了，拿着鞭子要抽我，我就又跑了，没逮着我。我爷爷让我大哥、我大爷他们、我老叔拿着管子就追我，满山追我，我就跑。一直跑到别的村，后来看后面没人了。在山上跑追不着我，那时候刮得浑身全是伤

　　主持人：赵法官，看了小唐的介绍，他们家全都属于那个动武的。

　　赵法官：据村里人介绍，他的爷爷跟他父亲这个脾气都比较暴躁。邻居是介绍过爷爷打得是很狠，虽然是爱他。我们通常所说，鞭子底下出孝子是吧？但实际不是这样的。村里人介绍呢，跟他刚才说的呢也差不多，就是说一打他就跑。而且他后来就形成了是做错了事怕回家挨打，所以就不敢回家造成这么一个结果。这样就进一步地，家庭把他推向社会。

　　主持人：对！夜不归宿了，越来越严重了。我刚才听他随便讲了一句，好像他有一次，把他爷爷的吸铁石不小心碰碎了，爷爷就爆打一顿。其实小孩这都不能算错，是成长当中的一个正常的一个经过也要打。

　　李教授：对！所以这14年，刚才用他自己的话来讲，他主要记忆最深的就是家庭的暴力问题。那么这个孩子很明显的是缺少一种情感方面的抚养，这种家庭往往对孩子容易更加暴力些。

　　主持人：您做过这方面统计没有？有数字没有？

　　李教授：统计倒没有。因为它这个数据很难去做，但是我们通过大量的个案，一般我们就是观察这个孩子和家庭的关系。像现在我们做犯罪心理研究也看到很多这样的案例。有些犯罪人他的这种行为方式并不是天生的，完全是他后天形成的。也就是说他所受到方式就是这种方式。当他遇到这种麻烦的时候，他也会以这种方式去对待别人。我们通常所说这孩子不打不成材，但是事实上从我们审理的案件过程当中看呢，有些问题少年往往就出在家庭的棍棒之下，倒把他推向了社会。因为什么呢？就是他每做一件事情，做得对与否，没有人去给他讲道理。而是什么呢？只要不对就揍一顿，对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对了。那么小的不对可能也没有什么反应，或者小的不对也打。所以他这个家庭教育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非常简单的，单一的一种家庭教育这种教育的后果非常可怕。也就是说孩子总有一天会长大，那么有的时候孩子长大以后他可能会以这种方式来对待你，同时孩子还会以这种方式去对待别人。

　　二、迟到十年的爱

　　主持人：我们今天呢也是费了很大的周折，我们找到了小唐的母亲。她是这个家庭的亲历者

　　我们请他的母亲来谈一谈。有请小唐的母亲孙丽军女士！来，孙女士您请！欢迎您参加我们的节目。我知道这也要有很大的勇气。您什么时候离开的这个家？

　　孙女士：孩子四岁我离开的。孩子四岁的时候，我那年才23岁。我跟天宝他爸爸离婚

　　我才23岁。没离婚之前他打过我，捆在床上打，拿那个农村的小柳鞭。

　　主持人：就是因为家庭琐事？

　　孙女士：对！

　　主持人：孩子呢？

　　孙女士：我跟他爷爷骂了一架，天宝将近两岁的孩子（什么事）都不懂。他爷爷拿农村使那个铁筷子打在孩子后背上。两岁的时候拿那个火筷子打，打完孩子以后呢，肯定我一个做媳妇的，把孩子打那样，我得跟他嚷。这个当中呢，跟他嚷了之后，他爸爸也是个孝子。天宝他爸爸（怪）我跟他爷爷嚷了，就不言语了。回家第二天我也不注意，最起码我是一个女人，我那年岁数小，晚上睡觉我也没想到那儿。给我找一个绳子绑到那个床上了，拿着小柳鞭。我记得清楚呢，六点，早起来六点，我睡得迷迷糊糊，把我叫起来了。‘你知道你哪儿错了不知道？’我说我不知道，我先打你以后我告诉你。就拿那个小柳鞭打，打我之后呢，头一年我都没有离，一直忍他两年，第四年我才提出离的。

　　李教授：所以我想咱们从心理学上讲，人的心理发展过程，他除了要满足衣食需要之外，很重要的一个需要就是安全性的需要。如果我们每个人都生活在一种不安全的环境当中。比如说我们刚刚解决了温饱问题，一出门说不定就被人家追，或者被人家抢，或者被人家给一刀，那么你想这个社会生活是什么样子？那么家也是这样。所以家庭暴力现在越来越受到社会的广泛的这种重视，而且谴责。比如说我们在街上，看到一个人打另外一个人，你能容忍吗？如果说俩人好好地说着话，或者走着路，然后因为你碰了我一下，我扭头就打你。为什么打你呢？因为我比你壮，你打不过我。那么这种情况从路人来看，我们肯定会拔刀相助，那肯定不能让那弱者受欺负。但是在家庭当中有的时候像妇女或者儿童，当她们挨打的时候，人们总觉得这是家内的事情。可事实上打人的方式是一样的。所以家庭暴力这个问题我们应该重新认识。也就是说，不管你是在家内还是在家外，如果你仗着自己的优势去欺负一个弱者，这在任何一个情况下都是不允许的。

　　主持人：孙女士您看刚才您讲了很痛苦的经历，应该算是家庭暴力的亲历者。那您觉得您的儿子……

　　孙女士：他发展到今天，跟您这个家有直接的关系。

　　主持人：有直接的关系？

　　孙女士：对。

　　主持人：关系在哪儿呢？

　　孙女士：对于我这个角度来说呢，当时离婚的时候，没有我抚养权，看孩子的时候他不让我看。我去了三趟，第四趟去的时候又打了一回。

　　主持人：那回是怎么打的？是打孩子？

　　孙女士：打我。

　　主持人：打你？是谁打你？

　　孙女士：他爸爸打的。给我打得街坊就看着，身上没有好地儿。他们家那我有个叫哥哥的，他当时那会儿是学校的，就是幼儿班的，一个班主任似的。他就说我，弟妹你就别来了，来了天宝也受气，天宝也挨打。后来就不再去了。

　　主持人：后来小唐出事您也没见着他？

　　孙女士：当时他出事的时候我不知道。就是他出事了有半年多了，我有一个表外甥媳妇

　　离他们不远。我去的，我外甥媳妇就说，说小姨，说天宝出事了。我说出什么事了？当时她跟我说完了之后，我连夜，就是说十点了，我找个车去的他们家。

　　主持人：孙女士，那我们再听听小唐他自己对当时的情况的一个想法。

　　小 唐：就跟我最开始的似的，最开始我妈没看我。那阵儿可能说，看着那个片，就是《世上只有妈妈好》，我看那个片真哭。只能说难以抗拒，真是想她。我只能说嘴上说，说当时不想她。其实从心里我也想她，谁不想有个妈妈呀！

　　三、棍棒之下非孝子

　　主持人：李教授，刚才孙女士讲了，家庭的暴力，这个对未成年人的心理发育是不是也有影响？

　　李教授：有很大的影响。因为什么呢？就是家庭。我们这么讲，就是一个人，咱们一出生，那肯定有一个家，对吧？我们在家当中长大，那么在长大的过程当中，你会由家这个点开始往外走。比如说最开始走的是小学，然后走到中学，有的当然就走到大学，还有的就外出打工。那么也就是说，你在社会当中，无论你走的这个圆圈有多大，最后就跟这风筝无论飞得多远，它都有一根线牵在手里，家就是牵这根线的。所以我觉得家对每个人来讲都是非常重要的。那么我们有时候把家比喻成什么呢？比喻成一个港湾，就是说你无论多累，你最后总得坐下，坐一会儿。这个坐，休息，就是家的含义。所以人在这个家当中应该是什么呢？应该是有一种放松，温情、幸福的感觉。如果在家中我们要以暴力互相相向的话，比如说夫妻之间动不动就拳打脚踢，孩子有什么过错动不动就拳打脚踢。那么刚才我们说了，家是一个人最后的一个归宿。也就是说你最温馨最疲惫的时候，你需要休息的一个地方，却要以这种方式来解决的话，那这个家庭就属于异常了，没有显示出家的职能。

　　主持人：对！家庭应该是休闲。

　　李教授：对！那么这种异常，那么显然就是说，对成年人来讲会觉得这个家很疲惫，不愿意回去。你想有家不能归那是什么感觉？那对于一个孩子，如果他还是一个非常弱小的，他还需要依靠你这个家来抚养的，你却以这种方式来对待他，那么这个孩子会形成什么样的心理？所以他在恐惧当中长大，或者他在紧张当中长大，他对别人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就是回家增加了紧张的成分、恐惧成分，所以干脆就不回来了。

　　主持人：是！所以有很多孩子在这个阶段容易学坏，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赵法官，从您审理的案件当中，就是对于这种家庭暴力，在家里没有温暖，那么学校也得不到温暖，然后辍学，这样的孩子大概能占多大比例？

　　赵法官：在我就是一般的来讲，我们一年得办理将近百件这个未成年人犯罪案件。

　　主持人：一年能办百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三天半办一件？

　　赵法官：对，因为从咱们昌平区的这个情况看，还是比较少的。

　　主持人：这还算少的？

　　赵法官：算少的。但是这样的家庭，家庭教育方法不当这样的案件，得占在百分之五六十。主持人：得一半以上。

　　赵法官：对，一半以上。

　　主持人：听了这个介绍，我们似乎有个反思了。就是要对家庭暴力的不良影响，除了直接影响到暴力当事人双方以外，对整个家庭的走向，对未成年人的发展，起了一个不良影响。

　　李教授：是！这个家庭暴力现在在很多国家，他们都搞起一项运动，叫做家庭暴力零容忍。也就是说不能容忍家庭暴力。尽管你的目的，比如说为了教育孩子，为了教育老婆。但是这个教育的方式，完全有另外一种方式。对于教育方面，因为我们家是农村的，我父亲也没上过学。对于我这个角度，农村是重男轻女。我也没有上过，我对于孩子的抚养，管，我不懂。所以在这一点上，我们不管自己怎样困难，只要你要了孩子就要对他负责任。不管这个母亲是穷人还是富人，不管这个母亲是忙还是闲，不管这母亲遇到什么样的情况，一定要给孩子灌输一些正确的观念。你比如说我们有一个老师，他也是搞心理学的他那个男孩很淘气，不好管。那么这个老师他有一次被他的孩子的老师叫去了，叫去了以后呢，说你这孩子今天在班里跟人打架了，于是这个父亲回家以后就教育自己的孩子。他怎么教育呢？他把孩子叫过来以后，这个男孩很淘气，然后说你今天在学校干什么了？没干什么？那老师为什么把我叫到学校去？说你是不是跟人打架了？“他先招我的！”然后他父亲一看这个时候说不进去，采取什么方法呢？说那你觉得你今天打人的行为是对的，你今后遇到这种情况还继续打，那么别人遇到这种情况也可以揍你，对吧？然后就盯着他看，他父亲讲，足足盯了他半个小时这个孩子把头低下了。最后说爸爸以后我再也不打人了。

　　主持人：他爸爸用了审讯的办法。

　　李教授：对！目光相视，给孩子一个反省的过程。这个孩子时间长了一想也是，我打别人，别人反过来也要打我，这样就不对了，最后想明白了。后来父亲，你看他这个父亲并没有靠 打骂来解决这个问题。所以未成年人身上有缺点、有问题，我们要引导，要教育。所以也就是说，我们在生活当中，有些事情，孩子在他成长过程当中，他有很多东西他不懂。而做大人的要提前告诉他。在这点上我觉得是母亲的一个责任。

　　孙女士：对天宝来说缺乏母爱跟教育，这个也有我的责任。那会儿你父亲不让我去，从那以后我不去。我要去的话呢，我不上家里去，我要上学校去看你去，也到不了现在。我当时没去，原因在哪儿？因为我自己，还没有我自己的归宿，没有我的住处。我再去看他去，我自己没有能力。要地农村没有，挣钱又没有地儿挣，就一个月二百多块钱、三百块钱 我自己都养活不了自己，所以当初就得了。你不让我看就不让我看了，反正在你们家对孩子好了就行了，我就抱这个态度了。但是我认为这个家庭是不幸的。

　　李教授：可是你看你随着自己的努力，目前还是改变了一些境遇的。所以在这个过程当中，还是在于个人的努力。但是孩子他的发展是不可倒逆的，他一旦错过这个时间段，以后终身难补。所以我觉得你在今后的生活当中，要给孩子更多的关爱。同时更重要的（是）给他灌输一些观念。比如说怎样做人？怎样看待生命？哪些事情是可以犯一些小错的？哪些错是不能犯的？有些人生当中的错误呢，你比如说像他现在刚刚是14岁，做的这个案子。如果他要到18岁他要再出现这样的案子，那就不是八年的问题了。

　　小 唐：我进来以后我爷爷得喉癌了，其实那阵儿我差点哭起来。其实我也是人啊，不管怎么着他是我爷爷。他那阵儿还说我呢，说我不争气，说得我都哭了，就是接见的时候。说句良心话，我都应该自己煽我自己大嘴巴。我爷爷再怎么着都那样还看我来，那是我最后见一次我爷爷。后来，那是八月份见的，我爷爷十一月份就去世了，那是最后一次。我现在都想，都恨我自己，真是！

　　四、痛悔

　　（在采访.惨剧不会发生）

　　主持人：赵法官，你了解到他是属于自动退学的，还是开除的？

　　赵法官：他是属于是开除的，开除的也是有劣迹。

　　主持人：有劣迹？

　　赵法官：对，他经常偷一些村里的和学校老师的钱财，据了解是这样。有过小偷小摸行为，这样被学校开除了。

　　主持人：那就流落社会了一直就……

　　赵法官：对。

　　主持人：那流落社会这段期间辍学在家，他务农还是干点什么活啊？

　　赵法官：因为他年岁比较小，就在家玩。

　　主持人：就在家玩？

　　赵法官：对。

　　主持人：然后他的行为、思想品德这时候是没有人来约束，没有人来引导的？

　　赵法官：对！尤其他辍学在家，因为他生活在农村。

　　主持人：这个管教方法，就是说在村里对这些辍学的学生，在管教这方面还没有一个有利的组织，等于就是说放任自流了。

　　赵法官：对！

　　主持人：如果比如说像小唐这样的，家庭虽然没有幸福没有温暖，如果学校这个时候，比如说他上个寄宿学校，学校老师对他很好，会不会也能缓解这种家庭暴力的影响？

　　赵法官：我觉着不会的。

　　主持人：不会的？

　　赵法官：对！学校的教育方法还是不像亲情，就是家庭那种温暖。对这个孩子的教育，还应该是父母对他的教育。

　　主持人：那李教授您的意见？

　　李教授：我同意赵法官的意见。就是说尽管学校可以弥补一些家庭教育的缺陷，比如尤其在观念上、在知识上，但是很重要的亲情教育，还是在家庭当中实施的。

　　主持人：李教授，小唐的反思他其中提到了一点亲情。他爷爷得了喉癌，最后他在未成年人犯管教所里面，爷爷去探视。爷爷说他不争气，他想给爷爷跪下。实际这些问题少年当中，一般人理解这些人没有亲情，没有社会责任感，实际他还是有亲情。

　　李教授：我觉得小唐还是，就是说他的整个心理看，这孩子本质上并不坏。应该说他的问题是，还是后天教育，他自己也反省了。如果他要上学的话，他可能就不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如果当时不是那样对待他，或者说这个父亲要在的话，可能也不是这个样子。但是我认为还有很重要的一块儿，就是刚才讲的他的爷爷，或者爸爸在世的时候，没有对他很好地进行一些教育，这个也是非常重要的。一个欠缺等到亲人走了，他现在回想起来，而且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回想起来，当时如果他爸爸爷爷在世，也不至于这样子。

　　主持人：是。

　　孙女士：我就觉得反正我现在，以后对孩子多有点关爱。现在我嫁的这个老公对我、对我孩子都相当好。每月都是他去看。

　　主持人：您现在的老公，就是小唐的后爸爸。

　　孙女士：对！因为什么呢，我嫁给他，在张家口，不在北京市。他昨天也陪我一起来了。

　　主持人：那今天您的先生也到了现场？

　　孙女士：对！

　　主持人：我们是不是也听听他说两句？

　　孙女士：好吧！

　　小唐继父：从我的思想认为是这么的，那小孩那么点孩子出这种事，咱说要从大人身上，应该有些谅解。再有家庭，我去接见去，也跟我说过。从小这孩子确实不幸福，父亲、爷爷对他不好，赶上母亲早早地又离婚，导致了孩子从小确实缺少家庭教育。所以对于我来说呢，认识以后我从心里来说就是，孩子岁数不大，进去了以后作为父母的，本身你就缺乏那个，缺乏原来的关心。现在我从他妈的立场说的话，应该以前的。现在应该是从教育上弥补一下。

　　主持人：弥补一下……

　　小唐继父：对不起孩子。所以我现在就是，他一来电话，我说你身体不好，我就自己去看看去，给他买点生活用品和学习用品什么的。

　　主持人：他认您吗？

　　小唐继父：以前叫叔叔，现在也改了口了。

　　主持人：接纳了您了！

　　李教授：我觉得他这个继父做得很好！刚才我在底下跟孙女士交流的时候也说到了，说这个继父已经看过好几次，然后现在是这个孩子自己主动改口叫爸的。说明这个孩子他心里也明白，这个继父对他非常好，那么尤其在这种情况下，定期主动地去看，所以我觉得这个父亲应该说也是很好的一个父亲，尽职尽责！

　　主持人：对！其实人和人都是这样，都是将心比心。如果你真心待我的话，一旦他能感受到的话，他也会真心来回报你的。所以我觉得小唐，真希望他这八年赶快结束，然后出来以后使这个家成为一个完整的家。那么我觉得这个父子关系，母子关系要搞好的话，在这个过程当中，再加上父亲教育的力量的话，我相信小唐会今后成为一个好青年的。下面我们让我们今天节目的主人翁小唐，面向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再说几句话。

　　小 唐：不管说单亲也好，不单亲也好，父母打你不打你都为你们好。第二点就是千万要守法，现在在外边你干什么都成，在这里不成，在这里就是学习。你现在能想别的吗？你想别的根本就没用，脱离了实际了已经，这是第二点。第三点就是好好学习。我出去后第一就是把这钱还上，第二就是让我能找一个踏实的活就行了。以后绝对不会偷东西了，也不会说犯错误了。我从我犯法这块儿，我确实知道错了……

　　在节目播出前夕，我们得到消息，小唐因在狱中表现良好，获得减刑奖励。将于2006年3月提前获释出狱。

责编：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