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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学是一门古老的科学,在几何学整个发展的历程中,存在着四位里程碑式的人物,欧几里德、高斯、嘉当、黎曼,作为现代微分几何的奠基人,陈省身被称为数学界划时代的人物。


  主持人:人们把您列为人类数学史上第五位,按照时间顺序。

  陈省身:是杨振宁开玩笑。

  主持人:杨振宁有首诗。

  陈省身:我知道。

  主持人:您还记得他最后一句,怎么说的吗?

  陈省身:历史上真正伟大的几何学家,不止五个人?

  主持人:他写的千古寸心事,欧高黎嘉陈这都是比较伟大的几何学家,那么嘉就是嘉当,陈就是您?

  陈省身:这是他跟我开玩笑,我做了些要紧的工作。我想历史上有地位究竟一定要比,说这个好,你是不是比他好,这种很难说。比如嘉当我比不上,他是好的。

  主持人:您觉得您能够在历史上都为自己赢得这样一个地位,赢得这样一个荣誉,那么您成功的关键是什么?

  陈省身:就糊里糊涂做,后来这个东西变成要紧了。我是在主要的方面,我做了一个主要的进展,我跟嘉当学了一阵,然后我知道许多其他东西。当时我对微分几何很熟悉,那时候其实我已经是一个国际上要紧的微分学家,国内不一定知道。

  主持人:我想您能够有今天的成功,天分加您的勤奋,同时机遇也是非常重要的。

  陈省身:你这话对,要有点天分,没有天分不行。

  华罗庚是我国著名的数学家,这是1950年,他刚从美国回来与清华大学学生交谈的情景。他是陈省身在西南联大时的同事,他们也是关系很好的朋友。而那时,陈省身却选择留在美国继续他的数学研究。

  主持人:所以您看您的人生,相对姜立夫和华罗庚他们这些人,还是比较顺的。

  陈省身:华罗庚是另外一个时代,因为中国的数学跟国际差得很远。那时候文章杂志进来,看不懂啊!谁都看不懂,学生看不懂,教授也看不懂。那么华罗庚能够看懂了,把它推广。这个是很不得了的工作,这是华罗庚做的工作,他真正创造性的不多。

  主持人:1950年的时候,华罗庚决定回国了。当时他决定回国还特意去看了您,您对他回国是一个什么态度呢?

  陈省身:我一向的原则,这是他的决定。他要回国就回国,他不要回国就不回国。他考虑了很久我知道,考虑了很久。他那时候我们住得很近,我在芝加哥大学,他在伊里诺大学。坐火车也就一个多钟头,他有时候甚至在我家里住,我们照样聊天。

  主持人:那您同学这么多年,当他决定要回国的时候面对他的选择,您是什么反应?

  陈省身:这个很难讲,这个很复杂了。

  主持人:您愿意跟我说说吗?

  陈省身:不是不愿意,这个是很难说。因为那时候,我们不讨论这些问题。因为我在芝加哥的时候,我在美国数学界有很高的地位。例如说1950年国际数学会,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第一次开会,我是做一小时报告的。那时很难,因为是十几年不开会,可以做报告的人很多。那时候公认是微分几何我最要紧,所以我做1小时报告。

  主持人:是不是也因为您当时在美国学术界的地位,您最后没有选择回国。

  陈省身:他们那时候选我做一小时报告,我还在南京,我在中国,他就选了我。

  主持人:那看到华罗庚回国您没有动心吗?

  陈省身:我动心,我当然考虑这个问题。不过我看出来,我说中国这个政权改变是要有很大的变化。我不见得能够适应。所以我说,我待在芝加哥很舒服。那时候芝加哥是数学的黄金时代。因为芝加哥数学界,有个斯通时代,斯通是系主任,他请了几个很好的人。安德维西格蒙孟科维还有我。

  主持人:您还是比较留恋美国学术的一个范围,学术界的一个环境?

  陈省身:我没考虑这个问题,我是考虑回国的,不过我觉得那个时候时机不成熟。

  主持人:但是您跟华罗庚再见面的时候已经是22年了,用您在书中写的话是:人生如梦啊!

  陈省身:是。

  主持人:那么今年您已经是92岁的老人了,您怎么看待您和华罗庚,你们不同的人生选择,和不同的命运?

  陈省身:这个东西是这很有意思。我对于回国有兴趣始终在想着,所以例如说,我是准备要回国的。例如说那时候一种退休制度,在芝加哥大学的退休制度,我都没有参加,我是预备。我说做几年我就不做了。

  主持人:我想对于华先生回国的这个选择。我们是敬佩的,因为他毕竟是一种爱国主义的精神。但是您今天能够落叶归根,同样把您的晚年生活全部奉献给这个国家,我想你们这个选择都是基于一个同样的目的。

  陈省身:我想这实际上影响很小,究竟怎么个决定。他回来了,那么数学研究所,陈景润跟他的工作有关系了,也培养什么人,也培养不少人。

  1972中美关系开始解冻,陈省身是第一批回国的科学家。这是他相隔24年后的首次回国,以后他几乎每年都会回来,每次回来他都会住上一段时间。1984年,陈省身把沃尔夫奖获得的五万美元奖金,捐给了自己的母校南开大学,并开始组建数学研究所。

  主持人:您前后办了三所数学研究所第一次是解放以前,中央研究院的数学研究所。当时人家对您的评价是:您把一个研究所办成了一个研究生院,为什么要这样说呢?

  陈省身:因为你找一群人来,你叫他做研究,他不会做研究,他不知道怎么做。一定要先教他,所以我就教他,我开课,我找了一群人。我在南京办中央研究院的数学研究所,名义上我不是所长,我不要所长,所有的所长我都不做的。但是我说有什么事可做呢?我就写信,给大一点的数学系请他们推荐,三年内最好的学生。大家都推荐,推荐了然后我写信这些学生都来,我们有20多个人好像当时……

  主持人:吴文俊也在这个研究所里吧?

  陈省身:吴文俊就在这里,他是那时候很好的一个。以后我们出了好几个人。

  吴文俊,2001年第一届国家最高科学技术500万元大奖的获得者。中国数学机械化研究的创始人之一。1946年,陈省身在上海筹办中央研究院数学所,吴文俊听到了这个消息,大学毕业五年,他已渐渐远离了数学,没想到一次见面改变了他的命运,陈省身把他安排到图书馆工作。让他安心学习,一年后,陈省身找到正在图书馆看书的吴文俊。

  吴文俊:后来他到图书馆里来说是要还债,我问他什么叫还债,他就解释了我搞不懂。你看人家前人写的书,写的著作。这是前人的债,这个债你得还就这个意思。那么我说怎么还呢?他说你自己得写论文,用这种方式来还欠前人古人的债。

  在陈省身的影响下,吴文俊日后成了一位闻名的数学家,1956年,在我国首届自然科学奖的颁发仪式上,37岁的吴文俊和钱学森、华罗庚一起获得一等奖。他在示性类、示嵌类等研究方面的突出成果,和70年代创立了定理机器证明的“吴方法”,引起数学研究方式的变革。

  吴文俊:没有陈先生,我在拓扑学上面不会有这样的成功。因为在见陈先生之前,我自己在暗中摸索,当时考虑的拓扑是所谓的点性拓扑。陈先生就说你这个方向不对,这个方向不对,这是非常重要的指示了,扭转方向。如果照这个方向走下去,永远不会有什么成绩可言。

  1981年,陈省身组建了第二所数学研究中心,美国伯克莱数学研究所,几十年来,由于他的存在,世界数学研究的中心由欧洲转移到了美国。而他也无可争议地当选为美国科学院院士。

  主持人:后来,30年以后您又在美国办了美国国家数学研究所?

  陈省身:是的。我告诉你最近我接到这个消息,她的国家研究所大楼要用我的名字。

  主持人:您听了心里特别开心吧?

  陈省身:也没什么。当然好玩,你知道为什么这个数学所我做第一任所长?原因是这是美国第一个国家设立的数学研究所。全美国第一个,历史上没有的。因为美国一切东西的发展,教育方面的发展,都是私人捐款。哈佛大学、普林斯顿、耶鲁都是私人的学校,这是一。所以国家就请各个学校来申请了,开过会。每个学校说应该设在我这个学校,大家都在抢了。因为是政府支持,有一大笔钱。伯克莱大学得到这个数学研究所,我做了一件事情,我向来不活动。我们有一个申请的,一个文章给基金会。然后,我也不跟任何人打电话来往,我不管,我说你要不给我,我没事了更好,结果他给了我。

  主持人:您看,您能够在这么多竞争者的情况下得到了这个机会,尤其是在那样一个年代,您又是华人是很不容易的。而且我觉得您更成功的是:您很快就把这个数学研究所变成了世界数学的中心。

  陈省身:我想你有了钱,好的人一请来就有名了,简单得很。

  主持人:所以对您来说办学也好,研究数学也好并不是一个特别沉重复杂的事情,您觉得非常简单,甚至很开心是吗?

  陈省身:开心,就是开心!有什么事情可以做的,我就做做。

  主持人:那么您前两所学校,一个是在战争年代解放前了,另外一所是在大洋彼岸。那么第三所学校,对您个人来说,它的意义和前两所相比有什么不同吗?

  陈省身:不一样。因为第三所学校最需要办的要怎么样把中国数学提高。现在的地位不高,所以怎么样提高,需要工作对于我讲,这是我的本国了。我觉得现在的时代,在中国历史上是了不得的一个时代。中国成立国家至少有两三千年,两三千年以往这段历史是压制得很厉害,现在开放了。

  南开数学研究所成立之后,每年围绕一个数学重点方向,从全国各地选拔优秀学生和教师进行培养,对一些前沿课题进行攻关。陈省身利用自己的影响,引进国际著名学者来学校讲学。2004年,南开大学将建造一个世界最大的数学研究基地。

  主持人:我听说在南开您掀起了一个教授大牌教授,也教本科生的风潮?

  陈省身:我觉得本科跟其他科是一样的,你想办法对这门学问了解了,怎么样讲出来给大家听,很有意思,浅的课也很有意思。

  主持人:那您在讲课的时候,您别出心裁的地方是什么?

  陈省身:学生跟我很好的。因为课讲得很清楚,讲课我一定要先懂。老师讲有些老师讲课他不大懂,没有深刻地了解。所以我这个讲得很清楚,学生喜欢我。

  主持人:听说您要求新建的数学楼连走廊上都是黑板,是吗?

  陈省身:数学应该是生活的一部分,走路或者聊天,或者吃饭,也许就想想数学。

  主持人:难道走路、谈天、说话还跟数学有关系吗?

  陈省身:当然!

  主持人:怎么讲?

  陈省身:我跟你这么谈,我还想我的数学问题。

  主持人:所以您是每时每刻都在想数学问题,都在想

  陈省身:所以有人问我,每天工作多少小时?没法子说,我一直在想。

  主持人:连睡觉也在想吗?

  陈省身:连睡觉也在想,别的不会想这个最熟悉。

  研究数学是陈省身一生的追求,让中国成为世界数学大国,是他由来已久的梦想,90多岁了,他还在给学生上课,他说:这么大年纪我的思维仍然敏捷,每周还能给学生上几节课,我感到非常幸福!

  主持人:现在很多人都关心您生活过得好吗?因为我们知道,您老伴前两年去世了,您在天津生活的愉快吗?

  陈省身:我生活还愉快,老伴去世当然很伤心了。因为我老伴人很好,我们结婚,她去世之前,我们庆祝我们结婚60年。60年是钻石婚了!请了些朋友,我们60年没有吵过架。她管家,我不管,我就做我的数学,所以我们家里生活很简单。

  主持人:您到了晚年,把自己的钱,您自己的生活全部留给了中国,留给了您的母校南开。那么所有这一切都是为了圆一个什么梦呢?

  陈省身:因为我,一般中国人觉得我们不如外国人,所以我要把这个心理给改过来,某些事情可以做得跟外国人同样好,甚至于更好。中国人有能力的,我要把这个心理改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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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戴昕来源:CCTV.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