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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师孙成毅访谈


  主持人:我早就知道你拍西藏,我发现你的风光照片有一个特点,就是没有人没有动物,你为什么要选择这样一种方式拍照片呢?

  孙成毅:每一个人对西藏的追求都不同,而我追求青藏高原那一片辽阔苍凉的这种景观。

  主持人:那你认为这种辽阔和苍凉的自然景观和人的存在是有矛盾的吗?

  孙成毅:我表现西藏采取一种,跟现实有意拉开距离,故意把人的因素剥离出去,我觉把它跟现实拉的越远越好。为什么要这样呢?距离产生美,大家看我的西藏不一定感觉到是西藏嘛,但我觉得西藏给我的感受是这样的,而我通过我的作品给大家感受是这样的。

  主持人:很多人去中国西部拍照片的一个重要的原因,他们认为西部的风光很漂亮,那假如说那个漂亮的风光就在那儿,是不是什么人带上相机去了之后按了快门,就应该能拿得回来好照片?

  孙成毅:我觉得西藏是一个最美丽的地方,但是一般的观光者跟摄影家他的取向,他的选择是不一样的。我们拍是在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或者是天还没亮的时候,或者是等整个通宵。每个到西藏的人他们所走过的地方跟我们一样,但是他们经历的时段不一样,照片出来的效果不一样。所以出来的照片,他们也许很惊讶西藏是这样的吗,西藏在某个时间会那么神奇吗。

  主持人:你刚才提到了一个问题,就是你有时候在深夜拍照片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况?

  孙成毅:我对西藏高原的星空特别感兴趣。那么我曾经有一次尝试对着星空长时间的曝光,任何人都想象不到它的效果。我给大家展示一下我今年拍的照片。在西藏,当天晚上是晴空万里,这种星在内地看不到的,它很大很亮,那么我是采用了长时间的曝光用了7个小时。

  主持人:当你把相机支起来在这个一片漆黑的夜空下面准备对着天空曝光的时候,你想象过最后你可能得到一张什么样的照片吗?

  孙成毅:我预见到了星星会因为地球的自转而移动。

  主持人:划出一道光的轨迹。

  孙成毅:对,这种漆黑的天空,最后会因为我长期的曝光,产生一种蓝绿色的淹没在黑暗中,帐子、房子因为周围环境一些油灯的灯光而慢慢的清晰起来,像是电筒也许是拿着那种油灯走过的这种痕迹是什么时候留下来的我已经不清楚了。

  主持人:拍这张照片曝光时间是七个小时,在西藏的夜间其实是很凉的,你是在户外等了七个小时吗?

  孙成毅:照片其实是在我住的一个招待所门口拍的,当我把相机架好拉动快门的时候,我可以躲在招待所钻在被窝里等待天空。

  主持人:睡觉。

  孙成毅:已经睡不着了,因为外面我3万多的相机架在那,出去看看又跑回来,醒来了以后再出去看看再跑回来,折腾一个晚上。

  主持人:这张照片等于你就拍了一张。

  孙成毅:只有一个底片,但是好不好就是它了。在拍的时候已经觉得它会很好。

  主持人;这个应该说在我们看到的西藏照片里很少见的一种,因为大家一般来说都去拍风光。我在你的西藏照片当中又看到另外一个风格,好像也比较极端,就是明明是一片非常宏阔非常漂亮的风景,但是你在整个这个画面当中,绝大部分都使用了黑色阴影而把主体的部分挤到画面的边缘形成很细的一条。

  孙成毅:这片废墟全部淹没在漆黑之中,因为在胶片的曝光里头严重曝光不足,那么它出现一种灰灰的东西,我的曝光是把天空有意的留出蓝和白的雪峰,加上黄色的泥土、大面积的黑是我喜欢比较的一种颜色。

  主持人;你打算用这种黑说什么呢?

  孙成毅:其实黑包括很多东西,它非常丰富,在黑暗之中有很多很多值得我们留意的东西,也就是说这中间无数的故事和传说。反正我都把它放在黑暗里了,读者或者是观众你看这张照片以后你自己去想吧。

  主持人:给人一个很大的想象空间。

  孙成毅:想象的余地。

  主持人:看到这张照片,我们希望看到更多的细节更多的景色,但是你很多的照片被黑色、蓝色这种浓重的颜色笼罩着。

  孙成毅:这种颜色很神秘,它非常适合表现西藏这种具有神秘的色彩,让我进入一种很超脱的境界。比如说这张,当时我们路过一个湖边,天已经黑下来了,用眼睛我们已经分不出哪个是山哪个是湖。那么我们就用一种长时间的曝光的方式把这种用眼看不出来的湖面,一条蓝色的弯弯的曲线和天边这种由暖到冷的现象,这种西藏的神秘色彩给表现出来,我觉得可能是一种原始的状态,远古的西藏可能就是这样的。

  主持人:我想可能对于一个风光摄影师来说,由于自然千变万化,他拍到同一个景观经常也是不一样的,而我一开始的时候一直以为自然风光在那个地方,摄影师只要等到好的光线把它铺捉下来就可以了,但是好像有些时候作为一个风光摄影师还得手疾眼快。

  孙成毅:对,经常有一种景观,它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这个时候就考验摄影师对稍纵即逝的把握。这个就是在我们从西藏阿里归来的途上,在雅鲁藏布江的上游,天在下雨,突然太阳沉到了云层的下面,在远处透出了一屡霞光,我们可以听到远处雷鸣闪电,在这种很特殊的环境下突然出现一个很绝妙、很精采的瞬间,这个时候我就跳下来赶到雅鲁藏布江的江面上拍了几十张。

  主持人:拍了几十张?

  孙成毅:拍了几十张,其实也就是一分钟以后这个情景就过去了,太阳沉下去了,这种奇妙的有戏剧色彩的光线就消失掉了。

  主持人:看完你的照片之后我特别想问你一个跟摄影没关系的问题,你喜欢音乐吗?

  孙成毅:喜欢。

  主持人:那些音乐在你的画面当中会出现吗?或者当你在看到某一种风光的时候你会感觉到音乐存在吗?

  孙成毅:在寂静的大地里头往往会产生一种音响,我叫它叫天音,从遥远之处缓缓传来,在大地的深处有一种颤音,我觉得就是音乐的力量。

  主持人:这就是你这些照片诞生的原因和理由。

  孙成毅:我尝试也力求达到这种境界。

  主持人:你这一大本画册《西藏风光》完全是在西藏拍摄的,集中了你多年拍摄的最好的照片,那么当我们在一页一页地翻过的时候,会让人有一种感觉,你只是在这一个地方拍,反复在这里不断地拍会不会显得有点单调?

  孙成毅:我走遍了西藏76个县总有反复的景观出现在画册里,但是我力求在同一个景观里头展现它不同的面貌,比如说珠穆朗玛峰,我在画册里头就选了三张,一张是全景,还有一张是在珠穆朗玛峰的角下一片雪源,这种五月天的大雪本身就很难得,所以我选择了它,还有一张是主峰的特写,在早上我们翻过嘉特拉(音)山口,第一眼看到横在我们面前的一座雪峰,第一屡太阳打在它的身上金光闪闪,而它的山腰之间有一丝丝的云像一条条的哈达。每一个作品它会给人们不同的景观和感受。

  主持人:当我们面对一个壮美的景色的时候,我们可能会产生两种反映,作为一个摄影人有些人可能会特别激动不停地按快门;还有一种人可能就是被眼前的景观激动的忘了按快门,你属于哪一种?

  孙成毅;不停地按快门。其实这是一种已经不受意识控制的一种激动了。

  主持人:你会连续按多少次快门?

  孙成毅:说不定,一直把我的胶卷按完为止。

  主持人:有时候对有的人来说,风光摄影好像就是一个花红柳绿、赏心悦目、看起来很舒服这样一片景象,那么对你来说风光摄影究竟意味着什么?

  孙成毅:风光摄影它有很多种类别,你刚才说的那种是明信片式的拍摄方法,而我力求用光明的效果去表现我的影象,我力求用光明来雕刻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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