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自然界的神来之笔:银和氯这两种化学物质在黑暗中混合在一起,见光则分开,并且留下非常细小的圆形黑色银颗粒。1833年,英国人泰尔伯特发明了涂满药剂的纸底片,1851年出现了玻璃底片,1880年开始,赛璐珞和塑料材质的底片开始广泛使用。
每幅摄影作品,无论是家庭快照还是博物馆里的大师级作品,都是从底片感光而来,然而可悲的是,底片的价值和独特的美却一直无人喝彩。
用底片可以源源不断地复制出照片,从而让更多的人了解和认识这个摄影师和他的作品,可是人们不懂得这一点,普通观众不会去看一个底片展,就连保险公司这样的专业机构也不愿为底片多掏一分钱。保罗·史川德的作品保价为20万英镑,而所有作品的底片只换来200英镑的保价,只有极少数的人认识到了底片的唯一、无价和惊人的美。
约翰·隆加德就是这样一位懂得底片的人,他毕业于哈佛大学,在校期间就在《生活》画报兼职,后来一直呆在那里担任图片编辑。隆加德追寻着许多著名作品的底片,把它们拍下来,加上阐述文字,向读者揭示了大师们处理图片的秘密:如何暗房冲洗,如何剪裁放大,这使我们的眼光落到了这些曾经被遗忘的底片上,真正去感受它们的魅力。
你可能一眼就认出它了,像见到一位分别多年却音容不改的老朋友,也可能端详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哦,是它!没错,我们看到的照片无论多么伟大,都离不开底片,看看这些底片,我们可以重温大师的风采,并且了解到一些幕后趣事。
韦斯顿的甜椒在完成拍摄任务后被吃掉了,好在这些可怜的模特把美好的身影永远留在了底片上,这是第35号底片,不是冲洗次数最多的30号,可是它的美一点也不逊色。
哈尔斯曼为达利拍这幅作品时不厌其烦地重复了28遍,这是第26张底片,它荣幸地被选中,成就了赫赫有名的大作——原子的达利。
1928年,柯特兹拿着当时刚刚面世的35mm相机上街抓拍,先拍了一幅空景,高架铁路桥上开过一列火车,他往右迈了一步,把一个行人纳入取景框按下快门,这时火车还在画面上,换了以前的大相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连续拍两张照片是绝不可能的,这两张底片记录了便携式相机最早开始使用的时间。
安塞尔·亚当斯曾经说过:底片如同乐谱,照片如同演奏,也就是说,同一张照片可以由不同的人洗出不同效果的照片,暗房功夫的确是反映摄影师功力的重要一环。
亚当斯在洗印“月升”这幅作品的时候,就利用暗房手段一再加深空中云朵的颜色,直到它们完全融入夜幕中,对比一下正常条件下洗印的照片,你就会明白为什么亚当斯是摄影大师了。
尤金·史密斯拍摄施维泽大夫时,光线很不稳定,所以整个胶卷都不太清晰,为了挽救这组报道,史密斯在暗房里苦干了几天几夜,冲洗出了一套经过处理的样片,他把这些样片又拍了一遍,后来所有用于报道的图片都是用这套新底片冲印的。
相比之下,卡帕的运气就差多了,他跟随士兵们顶着密集的炮火冲上海滩,拍下了珍贵的镜头,可是伦敦总部的同事在冲洗胶卷的时候不小心烤化了底片的药膜,106张底片中只剩下11张勉强可用,其中就有这张幸存的登陆照片。
从底片冲洗出照片像是把小说从一种文字翻译成另一种文字,对照片的剪裁就像是把原著中的错别字轻巧地剔除出去。
这张底片的左侧有点虚,布列松把它裁掉了;丘吉尔周围留的空间太大,卡什最终裁掉了他手边的椅子和头顶上方过多的墙壁;艾森斯塔特1932年拍的这幅作品很美,可惜50年代底片残损了,从此它只能这样来裁减了……
神奇的底片,渐渐为人所知的底片,在欣赏这些图像的时候,千万别忘了提醒自己,白的是黑的,黑的是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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