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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台湾的“大陆新娘”


  2002年9月11日星期三播出

  自1987年两岸打破隔绝,开展交流交往以来,民众之间的沟通日趋热络,两岸婚姻更是呈现出迅猛增长的势头,据统计,十几年来,已出现了12万多个两岸共同组建的家庭,在这些家庭当中,95%的新娘来自大陆,因此她们被人称为“大陆新娘”。那么时至今日,“大陆新娘”在台湾生活得好吗?今天,就让我们一起走进她们的生活。

  这是广西南宁一个普通的居民小区。据了解,在这个只有300多户的小区里,就有4位嫁到台湾去的“大陆新娘”。为了了解“大陆新娘”的生活状况,记者来到了王女士家,王女士是1997年嫁给台湾老兵李先生的。她给我们看了这样一张通知单,通知单是台湾“入出境管理局”在“民国88年”,也就是1999年7月发出的,依照当时台湾对大陆配偶赴台定居每年只能有1800个名额的规定,王女士要在“民国102年”,也就是2013年9月才可以获得在台湾的居留权。

  “大陆新娘”王女士:只能等啊,等着就等,等不着就算了,反正你能怎么说,那它(台湾当局)政策是这样子,我们也没什么办法。

  王女士告诉我们,虽然台湾对大陆配偶赴台定居的政策做出了调整,把每年1800名的配额增加到了3600名,可她想要获得台湾的身份证还需要三、四年的时间,如果从她1997年结婚算起的话,这一等就是8年。

  “大陆新娘”王女士:上海那个郭大姐,就运气很不好,排队已经排了十几年,帮人家卖菜,就挨抓起来,就被遣送回来,一年之内不能去台湾,再去的时候再重新排队,你看她够不够倒霉。

  根据台湾当局规定,大陆配偶必须结婚满两年或已生育子女才能申请居留权,排队获得居留权后才能工作。而在这期间,她们得不到台湾当局的任何帮助。

  “大陆新娘”王女士:我过去,给我安安静静去上班打工赚钱就好了,它(台湾当局)不整我就好了,还能帮我什么,你不整我就阿弥陀佛了。

  其实像王女士这样的情况在台湾是很普遍的,在台中县大雅乡忠义村的4000位村民中“大陆新娘”就超过了200位,据说是全台湾“大陆新娘”最多的地方,她们大部分都是嫁给了六、七十岁的老兵,这些来自大陆不同省份的女子,在台湾面临着基本相同的遭遇。

  “大陆新娘”:他们(台湾当局)要什么什么了,就把这些“大陆新娘”弄起来开会,最后没有行动,具体一件事情也没给我们解决嘛。最后有什么?没有嘛。

  “大陆新娘”:我们在大陆长这么大了,从来没有进过监狱里面,我的小孩,两个小孩看到都流眼泪,我们委屈他都流眼泪。

  说起许多不合理的限制和规定,就连这些过了大半辈子动荡流离生活,终于娶回“大陆新娘”的老兵,也不禁老泪纵横。

  台湾老兵王先生:怎么不麻烦?申请,像我们年纪大了还要跑到“出入境管理局”,还要填表,眼睛也看不到,怎么不麻烦,麻烦,还要对保。

  记者随后又来到另一位“大陆新娘”家里,简简单单的家居让我们知道,这是一个生活并不富裕的家庭,怀着身孕的凌小姐告诉我们,他的先生住在新竹,做着一份薪水微薄的工作,

  “大陆新娘”凌小姐:他送报纸啊,有时候人家订得多的话呢,他这个月就多一点点而已,也不是多多少,多1000而已,有时候就刚得19000,20000,反正就这个幅度了。

  凌小姐说,她先生的这份薪水要养活4个人,再有几个月,她们自己的宝宝就要出生了,生活的压力会越来越大。

  “大陆新娘”凌小姐:现在我有身孕了,我过去在那里生小孩的话,那可以得到一年居留,在那里一年,一年要回来,反正每年要回来一趟,要是没有小孩的话,一年回来一趟,在那里住半年,在这里住半年。像我们“大陆新娘”啊,都要买来回的(机票),去的话肯定要买返回来的机票,那每年都要人民币4000多,然后你回来还要用啊。

  据民间统计资料显示,有超过80%的两岸婚姻家庭面临经济困难,也就是说,对在台湾等待大陆配偶配额的几万个家庭来说,他们要苦苦等待几年到十几年,这让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在凌小姐待在大陆的这半年多时间里,他先生每天都会打来电话,而每当她接到先生的电话,总是感到既甜蜜又心痛,因为每个月的电话费就会占去先生薪水的一半,可是如果没有了电话的联系,这半年的分别她们又不知道该如何度过。获得在台湾的居留权要等时间,等名额,僧多粥少,遥遥无期。凌小姐说,她对此没有多大的奢望,现在她只想尽早得到一份工作,让这个虽然贫穷但却幸福的家可以一点点好起来。

  “大陆新娘”凌小姐:就是说想去那边工作,帮他减轻一下负担,想啊,是想啊,想得到快点,但是他们那边(台湾当局)不给啊。

  每天的傍晚,凌小姐都会去离家不远的江边散步,去看落日的余辉一点点退去。再有几天就是中秋节了,这个传统的团圆节,恐怕她又要孤零零自己过了。她说,她很想早日回到台湾,回到先生身边,来省却这份思念之苦,现在每当她看到江边甜蜜的恋人和幸福的夫妇在一起散步时,她就会产生一种很强的失落感。

  “大陆新娘”凌小姐:心里面有点失落感啊,就是说人家有先生陪着,我们孤零零的,像我现在有身孕了,想回去有先生陪在身边啊。

  嫁到高雄的潘小姐家庭经济条件很好,1998年嫁到台湾,如今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由于没有台湾的居留权,两个孩子就和妈妈一起在海峡两岸飞来飞去。算算这几年往返的费用,她们已经花掉了几十万新台币。

  “大陆新娘”潘小姐:回来一次的费用是10000多人民币吧,一起的话,现在好像是三、四十万台币吧。

  潘小姐的先生在高雄开了一家清洁公司,生意不错。可是就这样白白地把钱扔进无底的“政策黑洞”里,还是会让他们感到心痛。由于没有资格参加全民健保,她笑称,自己在台湾生了两个“高价宝宝”。

  “大陆新娘”凌小姐:就是生小孩子吧,对一个“大陆新娘”家庭而言,费用真的是很高的,生我两个小孩,花费的费用相当高,在3万台币,就生个小孩子,3万台币,那别人有健保的才几千台币。

  虽然家庭条件很优越,可是获得工作的权利依然是她很向往的。

  “大陆新娘”凌小姐:说真的我还是愿意去工作,因为我觉得工作比较充实,然后建立自己的圈子,反正就是充实吧,我就觉得没那么空虚了,工作我觉得还是蛮主要的。

  由于在两岸跑来跑去,潘小姐干脆在桂林也买了一套房子,在她的书房里,一幅“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书法条幅引起了我们的注意,潘小姐说,爱情是甜蜜的,但对于她们这些“大陆新娘”来说,却有着太多的苦涩,因为她们必须要经受离别、牵挂和奔波之苦。现在每当她看到这幅字,就会有很多感慨涌上心头。

  “大陆新娘”凌小姐:我觉得心在一起就好了,不过有时候我看到这幅字,我想到他跟我讲的,真的蛮甜蜜的,而且很温馨,现实中太多东西限制了吧,也许就是说,对台湾的感觉不是太好,有时候反而就很抵触那个地方,就不愿意待在那地方,就算我先生在那里,可能我也还是想回到这边,比较自由那种感觉。

  两岸社会制度、意识形态、生活方式等差异,本身就是“大陆新娘”与台湾社会之间的一道鸿沟。没有居留权,没有工作,更让许多“大陆新娘”的台湾梦失去了色彩,她们就像一只只落单的鸟儿,孤零零地生活在自己的小圈子里。参加培训班,学说闽南话成为她们接触社会,结交朋友的手段。

  “大陆新娘”:多交往一些朋友啊,多开一些眼界啊,要不自己在这边,因为我们自己一个人来这边也没什么朋友啊,好像生活上或怎样,可以有一个聊天的对象啊。

  解说:但并不是每一位“大陆新娘”都会有这么轻松的生活,靠“打黑工”来补贴家用是许多人无奈的选择。曾经在桂林榕湖宾馆做保健医生的苗女士向我们讲述了她刚嫁到台湾那一段伤心的经历。

  “大陆新娘”苗女士:我首先开始就是做看护,在医院里守病人,24小时的,他什么时候出院了,你才能出院,他要是不出院你就要一直在医院里守他,我有一次守了20天,在高雄荣民总医院,守了20天。

  尽管是从事又苦又累的工作,但是因为她们没有工作权,所以经常受刁难,而且收入也比别人低很多。

  “大陆新娘”苗女士:他就看我们是大陆的吧,因为你本身打工就“不合法”“打黑工”啊,给你低了你也没地方去告我呀,你也没办法去说呀,没有地方去申诉啊。

  尤其让这些“大陆新娘”感到不平的是,许多外籍新娘娶进台湾就可以获得居留权、工作权、健保权。

  “大陆新娘”苗女士:我认识一个泰国的,从泰国嫁过去的,她就有居留证啊,她还给我看了,她说苗姐你看,我们都有居留证的,我说是啊,这就是不公正的待遇啊。

  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生死相隔,我们还记得今年5月“华航空难”的罹难者中,就有几位因为居留到期被迫离开台湾的“大陆新娘”。在桂林市临桂县一个普通的家庭里,我们见到了在空难中罹难的“大陆新娘”蔡喜蓉的家人,说起了那个令人伤心的话题。

  蔡喜蓉的母亲:对人太不负责任了。

  记者:当时有没有考虑提前回来或者推迟回来?

  蔡喜蓉的母亲:没有的,她基本上都是到时间了,她就回来了,这一次为什么会坐上这样的飞机,我的女婿一打电话给我,他说妈妈,蓉蓉和凯凯他们去世了,我一听那电话,我一下不知道怎么来讲,那个心里面像刀在割,在割我的心一样。

  蔡喜蓉的家人向我们介绍说,蔡喜蓉在台湾的居留期5月26日到期,所以她提前一天离开台湾,就这样搭上了5月25日的“死亡班机”。

  蔡喜蓉的姐姐:我觉得办这个居留什么规定得这么死,好像有一点不好吧。它不要规定,因为我妹妹嫁到台湾去,也是想生活过得好一点,回来的时候方便一点,是不是,不要说规定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她可以自由选择嘛,比如说她要想什么时候,孩子放假的时候啊,过来就过来,会方便一点嘛,规定时候就要别人回来,我妹妹也说了,要等12年才有居留权,要排这么久的队。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人都不在了。就好像做梦一样,那天,说飞机出事了,我好像还不相信我妹妹已经走了,我就想,我妹妹在海里面游泳啊,穿着那个游泳衣,因为飞机上有那个泳衣嘛,还想她在海里面游泳,好像叫我们去救她。我妹妹这么老实的一个人。我那个凯凯,我那个凯凯才8个月啊,你想那么小的小孩有时候掉到地上都很心痛,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

  这一次是蔡喜蓉在台湾生完小孩后第一次回大陆,她的先生原本要陪她一起回来,但是因为工作的原因,不能成行,就只有委托老父亲把蔡小姐和小孩子一起送回来,却没有想到,祖孙3人竟然从此与他们天人永隔。

  居留权、工作权、平等待遇这些一直让“大陆新娘”感到困扰,更有因为不了解台湾真实情况而错嫁“台湾郎”的婚姻悲剧,家庭暴力,婚姻破裂等现象在两岸婚姻中屡见不鲜,甚至有不少做着台湾梦的女孩子被婚姻的幌子骗到台湾,被迫从事色情行业。台湾当局对这些问题却视而不见,一直不予解决,许多民间的有识之士纷纷组织起来,帮助这个在台湾最需要帮助的弱势群体,台湾女企业家协会的马爱珍理事长就组织成立了“马大姐热线”。

  台湾女企业家协会理事长马爱珍:她们嫁到这里来,我了解的状况,我解决她们的问题都是一些疑难杂症,所以我愿意在这方面为她们做很多的服务工作,免费为她们服务,所以讲到这里,我心里真的很为她们伤心,也很同情她们,所以在这里我要特别强调,大陆的妇女同胞,说良心话,要结婚嫁到台湾来,要特别小心,特别了解。

  虽然两岸婚姻面对许多无奈的现实,但民间往来的热络还是推动着两岸婚姻的发展,据了解,目前两岸通婚人数已经超过了12万对,而且还正在以每个月1200对的速度增加,而这其中只有15000多人取得了台湾的居留权。在记者采访的广西壮族自治区,嫁去台湾的一万多“大陆新娘”中,取得居留权的寥寥无几。在这个庞大的人群里,有多少人正在承受着不幸的遭遇,我们不得而知,但造成种种不幸的原因,却清清楚楚。

  广西壮族自治区台办主任宾成富:尽管台湾当局说提供方便,提供方便。实际上由于他们的所作所为在涉台婚姻上,夫妻双方来往设置了很多障碍,有相当一部分,由于心理上的压力,地位上受歧视,又不准打工,又不准什么,很多所谓违反了它那里的规定,被遣返,这样的话,起码在心理上造成压力,人格上受到侮辱,所以这样很容易造成这种婚姻的破裂。

  主持人:“大陆新娘”在岛内受到了种种不公正的待遇,引起台湾民众和舆论广泛关注,迫于岛内民意的压力,台湾当局多次表示要修改“两岸人民关系条例”中关于大陆配偶的规定,但至今没有任何实质性进展。两岸人民大声呼吁,不要让两岸婚姻的悲剧再次人为的上演了,让相爱的人们多一些甜蜜,多一份圆满。(编导:王海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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