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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羊老汉与"亚心" (5月7日)


  中科院卫星定位仪测定的东经87.2度,北纬43.41度,是"亚洲大陆地理中心"的坐标点。这一坐标点的测定,对我国地理研究提供了重要数据。而这个被称为"亚心"的地方,就在我国新疆乌鲁木齐市郊的包家槽子村。

  当标有"亚洲大陆地理中心"的标志塔建起来后,引来了很多科学考察者和游人。新疆电视台记者宁照宇,也前往"亚心"进行采访拍摄。采访中,该村的放羊老人吴庭德的一个很特别的决定,引起了宁照宇的关注。

  一、"亚心"烙在他的心上

  当吴老汉得知"亚洲大陆地理中心"的坐标点,就在离自己生活了30多年的地方,而且离他家的房子不到100米时,觉得非常自豪,一种特殊的责任感在他心中油然而升。他想自已出资、自己动手做一件特别的礼物,摆放在这个坐标点旁,让它们代表自已日以继夜地守护"亚洲大陆地理中心"。宁照宇对此深受感动:一个没有文化识不了几个大字的农民,都已开始为"亚心"创造文化,我们记者应对此予以积极关注。

  宁照宇和有关同事一起去了现场。包家槽子村距乌鲁木齐市50多公里,是个只有18户人家的小村落。吴大爷家离"亚洲大陆地理中心"最近。见电视台记者来到"亚心",还要采访自己,久居乡村的吴大爷有些手脚无措,他心情激动地对宁照宇一行说起自己制作这件纪念品的缘由。

  在此之前,有个研究中国的日本老太太,来游览了"亚洲大陆地理中心"后,想带点什么回去做纪念,找来找去也没找到什么合适的东西,就在地上拣了一颗小石头,特地让家在附近的放羊老汉吴大爷写上"亚心"二字,视为珍宝地用丝绸包起来带走了。

  当时,"亚心"的标志只是一块简单的木牌。每当学者、游人来此后回返时,都为没有什么合适而富有特色的纪念品带回去感到遗憾。看到游人失望的样子,吴大爷决定在义务看护这块木牌的同时,为游人准备些纪念品。可这穷乡僻壤的,能有什么独具特色的东西?看到一些外国人来后都拣些石头带走,吴大爷想:来"亚心"的人都把这里的石头看得如此珍贵,我何不用它们来做些纪念品?于是,吴大爷就开始一边放羊一边拣石头做纪念品。

  吴大爷的石头纪念品不是像那个日本老太太那样,仅只在上面用中文写下"亚心"二字,而是把它们打制成各种形状,像一件件的粗犷、古朴的工艺品一样。开始,他想:我是个放羊的,这地方现在叫"亚心",于是把小石头打成羊和心的形状;后来又增加了种类,根据所捡到石头的自身轮廓,把它们做成狗、狮子、老虎、龙、牛、鸡等各种小玩意儿。没有工具,他用大石头敲小石头这样来做。

  "亚心"渐渐成了旅游景点,很多外国人来这里参观、游览。来后四处一望,最近的就是吴大爷家,自然而然地都到他家来拿些纪念石回去。见自己用石头做的纪念品深受游人的欢迎,吴大爷非常高兴。可他又想:自己做的这些小狮子小羊等小玩意每次都被游人拿走,自己一个也没能留下来,他要刻一个游客拿不走,而又有意义的东西留在"亚心"。可刻个什么才好呢?

  二、卖掉羊群购石料

  有一天,吴大爷放羊时,坐在石头上不经意地望着对面的小山头,越望越觉得那山头的形状像一头狮子,他一下豁然开朗:对,刻一对石狮子。在中国传统观念里,威武雄壮的龙和狮子都是吉祥物。

  吴大爷开始实施他的刻狮计划。他四处寻找石料,决定雕刻4尊1 吨重的石狮子来装扮"亚心"、宣传"亚心",但这需要一笔不小的费用。为解决购买石料的费用问题,家庭贫困的吴大爷做出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决定。

  在西北农村,羊是当地村民的"活银行"。对放了一辈子羊的吴大爷来说,羊不仅仅是他主要的经济来源,而且他对羊有着特别深厚的感情。他每天和羊朝夕相处,说起他的羊来,他如数家珍;他根据羊儿们各自不同的体态特征、喜好习性,给每只羊都取了一个恰如其分的名字。他对宁照宇及同事们叫着这一只只羊的名字,就像叫自己孩子的名字一样,充满了感情。为了购买刻狮子的石料,吴大爷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把羊全卖了,用卖羊的钱买回4吨石料和工具,在自己家门前正式开工了。

  宁照宇他们当时问吴大爷:"你刻过狮子吗?""没刻过。"吴大爷的回答让宁照宇他们感到非常意外:"没刻过你就敢刻狮子?你知道狮子是什么模样吗?""知道。常在电视上看到,什么社火会呀,各地春节闹元宵呀,《霍元甲》的电视剧呀,里面都有耍狮子的镜头,那些狮子的模样,我都烂熟于心,我肯定能刻出来。" 就这样,吴大爷凭着一腔热情和执著,开始着手雕刻狮子。

  吴大爷拉回石料,叮叮当当地响起了锤声,村里人见吴大爷真的刻起了石狮子,而且还要刻4尊,觉得这个放羊老汉不可思议,几乎都对他热讽冷嘲:"这老头是不是犯神经病了?""当农民就干农民的事,放羊就放羊,老了快入土的人,还做起了石匠,刻什么石狮子?这不是自找罪受吗?""都60多岁的人了,还这么不安分;这么大年纪了,还刻什么石狮子像?真是自不量力。""他家那么穷,还花钱费工的买石头刻狮子,真是坐着不烧爬起来烧!"几个儿子更对吴大爷不顾家中困难,卖羊买石头刻狮子感到不解,表示强烈不满。

  尽管村里人不理解,家里人不支持,可凿石打磨声还是从早响到晚。吴大爷不分春夏秋冬,不顾暑热冬寒,每天锲而不舍、锤声不断,在一年多的时间里,打好了3只石狮子。就在第4只石狮刚刚打出轮廓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迫使吴大爷放下了手中的锤子、錾子。

  三、癌症突然降临

  那些日子,宁照宇他们发现吴大爷的脸色越来越黄了,干起活来好像有些力不从心,锤子、錾子打在石头上的叮当声,似乎也没有以前那么清脆有力了,只以为他是感冒了或身染小恙在带病坚持工作,也没多想。可那天的情况有点异常。

  一般情况下,吴大爷每天上午开始刻石狮子,一直工作到老伴把疙瘩汤做好,饭端在桌上后,他才放下手中的活吃饭。那天中午,老伴的饭没上桌,还在做疙瘩汤时,吴大爷就从刻石狮子的架子上下来了,说身体有点不舒服,上午早点收工休息。平时宁照宇他们看到吴大爷每天都是精神抖擞、满怀激情地刻着石狮子,这天见他说身体不适,不觉有些担心:看这阵势,吴大爷好像是真的病了,千万不要得什么大病呵,不然,在这个交通不便、缺医少药的地方真是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呵,就是有汽车也到不了村里来。

  捱了一下午,吃晚饭时,吴大爷提出说:宁导,我想去看看病。从没见吴大爷得过病的宁照宇及同事们当即感到情况不妙:吴大爷是个很倔强的老人,他认定的事,要么不干;要么干到底。他非常清楚自己生活地方的交通困难状况,现在他提出来要去看病,说明他病得不轻,已经扛不住了。大家决定送吴大爷去看病。

  从包家槽子村到公路上,要走6公里崎岖不平的山路,才到可乘班车的地方。大家赶了前后近50公里的路,把吴大爷送到了离得最近的乌鲁木齐市的医院。

  先在门诊一看,医生说吴大爷的胆有问题,得住院观察,还要化验。宁照宇一听,心里咯噔了一下:胆上有问题可不是小事。果然,半个月后,宁照宇他们就得到了一个沉重的消息:化验结果显示,吴大爷患的是胆总管癌,需要动手术。

  一般人在知道自己患了癌症后,首先就是精神崩溃。但宁照宇他们到医院去看吴大爷时,吴大爷仍镇定如常,毫不在意身患绝症,念念不忘他的石狮子。他对宁照宇一行人说:"只要我能从手术台下来再活一年,我这最后一个石狮子就能刻完了。"

  如人所愿,吴大爷的手术顺利;经过1个月的护理,病情得到了控制,奇迹般地出院了。因为动手术、住院,吴大爷又欠下了1万元钱的债务,而且又是手术初愈出院,这第4只石狮子,吴大爷还能继续打下去吗?

  可这时,吴大爷的家人已不算经济账了,他们一定要帮助老人实现这个一辈子的唯一心愿。当时,他的儿子们表示:搬把椅子放在正雕刻的石狮旁边,让吴大爷坐在椅子上指挥他们,把第4只石狮子刻出来。

  四、红盖头捂住的梦

  性格倔犟、敢想敢干的吴大爷,在村民们心中颇有影响。在一次关于村民们交款做电表盒的村民大会上,宁照宇他们的感触特别深,吴大爷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会上,村干部说给每户村民安装一个电表盒,向每户人家收取50块钱。有的村民认为太贵,与其交50块钱给村里,还不如自己锯几块板子钉个盒子,只要十几二十块钱就够了。可村干部定要收钱由村里统一制作,为此争吵得非常激烈。吴大爷说:你们别吵了,这都是因为穷,掏不起这几十块钱,大家才吵成这样。如果大家团结一心,搞好经济开发,改变村里的面貌;大伙的收入增加了,生活水平提高了,哪还在乎这几十块钱。所以我们大伙儿要想法脱贫致富……后来,在村民选举时,吴大爷得票最多。他的这种敢想敢干的精神,深得大伙儿的赞同,也影响着周围的村民们。

  在吴大爷刻第二个石狮子时,宁照宇他们已感到,刻石狮子已不是吴大爷一个人的行动了。村民们看到吴大爷刻好第一个石狮子后,都心服口服,对吴大爷钦佩有加。每天都不断地有人来围观吴大爷刻石狮子,关心着刻石狮子的进度。吴大爷同村的人全都来过,一些外村人和游客也不时地来看稀奇。还有人亲自动手,义务帮忙。一个在农业发展银行工作叫王志刚的中年人,逢双休日都自费先坐中巴车后,再步行几公里山路,来村里帮吴大爷刻石狮子。

  在众人的关注和帮助下,终于在一个周末,第4尊石狮子刻成功了。吴大爷对宁照宇说:宁导,你先不要拍,待我用一种特别的方式把石狮子展示给大家时,你再拍。

  经过了540天后,吴大爷的4尊石狮子全都打造出来了,每尊石狮重约一吨,高1.6米。那天,阵阵鞭炮轰鸣,大红灯笼高挂,吴大爷家一派喜气洋洋。吴大爷把准备给儿子结婚用的大红被面拿出来,披在石狮子身上,像嫁闺女一样给它们披红挂彩。4尊披着大红被面的石狮子活灵活现,张开的大嘴就像在高亢长啸,充满了生命激情。特别是第4尊石狮子,鞭炮一响,红盖头一揭,大伙儿一阵惊奇:这尊石狮子雕像与一般的狮子雕像不同,活脱脱就是吴大爷的模样,给人一种倔犟强硬的感觉--那是一尊属于吴大爷自己的狮子。

  一年后,吴庭德老人的 4尊石狮子雕像,被正式吊运"亚心"。世界各地的游人来这里,就会看到这些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石狮子雕像了。宁照宇和村民们非常高兴。吴大爷本人被乌鲁木齐市政府,正式委派为"亚心"建筑设施的责任看护员。

  当人们来"亚心"参观游览,看到标志塔,看到那4尊石狮子时,就会记住"亚心"与牧羊老人的故事。

  石狮子被正式吊运"亚心"一年后的2001年6月12日,68岁的吴庭德老人病情恶化,告别了人世,告别了他一锤一錾雕刻出来的4尊石狮雕像。而那4尊雄踞在"亚心"旁独具一格的石狮,却永远显示着吴大爷倔强的品性和奉献的精神。逐步走向繁荣的"亚心",将永远怀念它的守护者。

  有关详情请看今日央视10套21:20《讲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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