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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遥远的地方 (3月1日)


  40年前,一个胸怀革命理想的青年,来到遥远偏僻的边疆。在周围一些同事相继调往内地的情况下,他却两次放弃了调回老家的机会;甚至父母去世,他都无暇回家送丧;青春年华的女儿也因他的执著而牺牲在边疆。他把自己的文化知识、医疗技术、青春热血都献给了边疆人民。除了乡音未改,40载边关风雪的磨砺,使他有着和当地牧民一样紫红色的脸膛和粗犷豁达的情怀,如今退休了,却仍不愿告老还乡。为了解开他为何如此眷恋这片土地之谜,他的弟弟来到了边疆。

  一、县城只不过是一条土街

  2000年4月,江苏镇江船用柴油机厂的高级工程师吴登林,到我国最西部的新疆克孜勒苏柯尔克孜自治州乌恰县,看望把38年的人生年华留在了这里的哥哥、县人民医院院长吴登云。

  吴登林和电视台的同志一起来到乌恰县医院。吴登云做梦也没想到弟弟会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吃惊道:你啥时来的?我还没认出来。从镇江到乌鲁木齐4000公里,乌鲁木齐到乌恰1600公里,比吴登林经常去日本要远得多、难得多。

  在吴登林眼中,哥哥生活了38年的这片土地,与故乡是那么不同。这里有雪山、草地和茫茫的戈壁滩,有与吉尔吉斯坦共和国接壤的470公里边境线,有占全县4.2万人口中70%的柯尔克孜族同胞。在乌恰县境内的斯姆哈纳村,可以看到我国最晚的落日。可这些却与贫穷相伴:占全县总面积 90%以上的高原山区和平均3000米以上的海拔高度,让这里的人们至今没有走出贫困。

  40年前,23岁刚从扬州医学专科学校毕业的吴登云,和班上几十名同学一起,从老家扬州奔赴边疆。在乌鲁木齐生活的3个月里,年轻的他们第一次真切地体验到艰苦的滋味。再分配时,吴登云自告奋勇到最艰苦的乌恰。那时乌恰没有公路、学校,人们甚至还不知道什么是电灯。汽车从乌鲁木齐出发,摇摇晃晃地在尘土飞场的便道上走了整整七天才到。吴登云一看,这哪是县城:一条两边都是土房子,从东到西约200多米长的街,县政府门旁的柳树上吊着一个汽车钢圈,榔头一敲,全县知晓,充其量一个小村庄。

  县医院有3名工作人员,惟一来自沈阳的大夫,在乌恰工作了两年多,吴登云一来,他即留下听诊器毅然离开了。刚出校门的吴登云,在到达乌恰的第3天,就担当起保障全县人民身体健康的重任。他学的是内、外科,可五官科、妇产科的病人都来找他看病。院长说:我们这里只有病人和医生,什么病你都得看,看不了也得看,不懂就看书。

  23岁的吴登云,第一次远离父母,实现了自己当医生救死扶伤的理想。但这并没给他带来想像中的快乐和满足,白天工作忙碌还不觉得什么,晚上孤独、寂寞时,浓浓思乡之情就向他袭来,躺在床上开始想家,想父母、弟弟;加上生活的艰苦、不适,快5月了,早上穿皮大衣还冷。他后悔当初的抉择,第一次想到了离开,情不自禁地眼泪把枕头湿了一大片。他用了一个星期,给父母写了封想办法把他调回去的信,又怕给父母增加负担,便把信烧了。这一把火竟把他的命运定格在边疆40年。

  二、一生献血七千四百毫升

  对弟弟从故乡带来的礼物,吴登云像孩子般兴奋和好奇。40年来,他常梦见故乡村口的池塘,每隔几年他也回故乡探望探望。但毕竟在边疆生活了多年,吴登云对这里的风土人情津津乐道,他向弟弟介绍:这里的人可以骑在奔驰的马上探下身子,伸手捡起地上的手帕、钢笔等,吴登云虽无此本事,但骑马是很在行的。乌恰地处帕米尔高原边缘,四周都是崇山峻岭,柯尔克孜族牧民零星地分布在大山中。当年作为全县惟一的医生,他常骑马带着干粮和饲料,赶几天的山路上门为牧民看病,改变了以前人们患病只能对上天祈祷的现象。

  40年前的乌恰医院,只能治一些头疼脑热的小病,一旦有急症病人需要手术,只有去几百里外的州医院。一次,一个中年妇女阑尾炎穿孔,在吴登云骑马护送她去州医院的途中,停止了呼吸和心跳。落后的医疗条件,深深刺痛着吴登云的心,他拿出微薄工资里的一半,喂养了4条狗,用来练习做手术。

  两年后,吴登云第一次给病人做扁桃体手术,因为不熟练,半个小时没切下一个扁桃体,急得满头大汗,病人也紧张得浑身冒汗。吴登云又给他打麻药继续做,才终于把扁桃体切了。第二次就好多了,后来越做越熟练,5分钟内可切除两个扁桃体了。

  很快,乌恰县医院初具规模,普通的常规手术吴登云已能应对自如,而为了这一切,他已几年没回家了。

  1966年,吴登云正在当时肝炎流行的吉根乡巡回医疗时,老家弟弟来电说母亲脑溢血病危住院,让吴登云速回。吴登云牵挂着那些需要他医治的患者,其中几个孕妇还有危险,他无法回家,只往家里汇了一笔钱。4天后,弟弟又来电说母亲去世了。吴登云的眼泪浸湿了电报纸。夜里,他朝着家乡方向深深地叩头……

  一天,吴登云下乡巡医回来,见妇产科门前有几个妇女在哭,原来是一产妇因胎盘滞留送来太晚,失血过多死了。吴登云一看:那孕妇没了呼吸、心跳,瞳孔也散大了,但眼角膜还有光泽,说:可能还没死,赶快输血。但最近的血站也在100公里外的喀什。时间不等人。吴登云得知产妇和自己同型血,当即伸出胳膊抽出自己的血,注进了她的血管,就这样奇迹竟然发生了,那位产妇活过来了!他用自己的鲜血,从死神手里夺回了一个年轻的生命。此后,他用同样的方法,救活了另外32名病人,献血总量达到7400毫升。相当于一个成年人体内血液数量的总和。在他的影响下,医院的医护人员在病人最需要的时候,都用自己的鲜血去挽救病人的生命,这已成为他们多年来默守的一个传统。

  在乌恰的日子里,吴登林听到了一支流传在当地柯尔克孜族牧民间的歌中唱道:吴登云你是我们的好朋友/当羊群走上高高的山坡/我们盼望你早早来到我们的毡房/大家一起诉说衷肠……

  当地有个叫托合塔西的汉子,两岁那年被火烧伤,送到医院时已生命垂危。吴登云让“翻译”对他父亲说:需要取你腿上的皮移植给他,否则孩子就有危险。当时院里没有取皮机械,吴登云就用血管钳夹上飞鹰牌双面递须刀片来割皮。不料,血管钳掉到器械盘上当地一响,把紧张得全身颤抖的伤者父亲,惊得猛地坐起来,一把扯掉蒙面物,看到吴登云拿着锋利的双面刀片,正准备往他腿上下刀,吓得一骨碌滚下手术台,嚷着“我不做了我不做了……”跑了。吴登云可怜孩子,忍痛从自己腿上取了13块皮植在他身上,救了他的命。至今吴登云腿上还留有那次手术的痕迹。

  今年30岁的托合塔西,常掀开衣服,露出自己植过皮的身体,向人们讲述当年的故事。他那当时从手术台上跑掉的父亲也逢人就说:如果没有吴登云,我的儿子就没有了,更别说有孙子了……

  三、牧民的泪水留住了他的心

  大半生的边疆生活,吴登云和乌恰县人民建立了深厚质朴的感情,不过他还是想到过离开。那些当年和他一起来边疆的同学,大都回去了;医院先后分来的11名大学生,也无一例外地选择了离开——毕竟这里太艰苦了。当年随他一起从扬州来新疆的妻子无法忍受,给他留下一儿一女,独自返回了故乡。1980年,中学教师杨小云走进了吴登云的生活,全力支持吴登云的工作。

  1985年8月23日,一场7.4级的强烈地震,把吴登云辛辛苦苦20年创建的医院,一夜间化为一片瓦砾。这时,他几乎下决心要离开了,并已拿到了老家江苏高邮的一纸调令。可牧民们流着眼泪舍不得他走。20多年感情,他也舍不得离开这些时时处处对他关怀备至,纯朴、善良的牧民。平时,他们70%吃粗粮,却让吴登云顿顿吃细粮。有一次河水泛滥,吴登云要骑马过河,不会游泳的他们拉住吴登云的马,说危险;他们骑马在水中探好路后,再让吴登云过。即使吴登云说自己会游泳他们也不予理睬。

  想到这些,吴登云又犹豫起来:回老家去,我和子女的生活是要好得多,但作为医生,老家有我没我关系不大;在这里,有我没我就完全不同了。吴登云又做出了留下来的决定。

  正当吴登云准备为乌恰重新大干一场时,老家来电报说父亲胃癌晚期大出血,正住院抢救,叫他速归。且弟弟来信说:如果你再不回家,我就把父亲送过来。老人病重,知道自己不久于世,想见你一面,难道你一点也不顾及父子之情?念及父亲的养育之恩,吴登云回到了家里。

  第一天,他与父亲睡在一起,夜话一宵。第二天,他给父亲买鱼熬汤。第三天,他就坐立不安了,担心着乌恰医院的设计、临时急诊棚里的那些病号……仅在家呆了三天,他就返回新疆了。3个月后,他接到父亲的病危通知书,还没等他踏上归途,噩耗接踵而来:父亲去世了!

  父亲去世前,一直想见吴登云和孙子,吴登云最终没回去——路太远,工作太忙。

  为表达自己未能送父亲最后一程的愧疚之情,吴登云请弟弟替自己在父亲的坟前种上四棵青松,让它们代表自己一年四季守候在父亲身边。

  四、扬州是他一生中的风景

  留在乌恰的吴登云,决心有生之年在乌恰完成两个任务:培养一批当地的少数民族医生;建立一座现代化的医院。他组织全县的柯族医生进行汉语考试,择优选拔到医院实习,吴登云每周给他们上两晚汉语课。两、三年后,把他们送到外边去进修,再回乌恰为牧民服务。

  新疆风大,乌恰的风力比台风还大。建新医院时,为了防风,要在医院周围大力植树,可戈壁滩的冻土硬似铁,吴登云带着大家拿十字镐慢慢敲。在吴登云的带领下,乌恰人民医院的建设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震后重建的乌恰人民医院现有11个科室,89张病床;109名医护工作者中,80%是当地的少数民族。医院被6万多株白杨环绕,使人忘记这里曾是一片茫茫戈壁。

  1988年,吴登云的女儿吴燕从财会学校毕业,本来有机会到乌鲁木齐工作,吴登云硬把她留在医院里当护士,要她干10年后再调去北疆,因为护士不够。吴燕性格开朗,爱开玩笑。这个深受大家喜爱的姑娘,却在1997年5月她27岁时,因护送病人在去乌鲁木齐的途中遇车祸身亡。命运再一次向吴登云展现出残酷无情。当晚10点多钟,操劳了一天已睡下的吴登云接到县委书记电话中传来的噩耗时,一下就晕倒在沙发下……

  那两天,吴登云精神恍惚,仿佛一下苍老了10岁。白天在医院里,一坐下就发呆,晚上回家后坐立不安,又回到医院,在吴燕生前工作过的B超室里看看、坐坐。后来,一到天黑,他就去树林里到处看。吴燕以前常爬到树上坐着玩。有时爬上杏树摘着杏子高兴得像个5岁的孩子……吴登云在林子里想:哪怕是看到女儿的幻影也好。老伴怕他出事,总是跟在后面,真怕他受不了打击倒下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吴登云慢慢想通了:人生自古谁无死?吴燕虽然只活了27岁,生命虽然短暂,但活得有价值。

  在帕米尔高原上这么多年,吴登云对这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很有感情。记者问他退休后是否回家乡?他说:扬州山清水秀,是我的第一故乡,那里有我少年时的亲朋好友,还有父母的坟墓,我应该回去;而帕米尔高原是我事业所在,还有我们父女两代人的鲜血和生命,我更舍不得离开。    

  吴登林没想到哥哥和乌恰牧民、乌恰医院的感情如此之深,他找到了哥哥为什么要放弃回内地工作的答案,他理解哥哥了。

  2002年初,吴登云退休了,离开了乌恰县人民医院院长的岗位。现在他仍住在医院后门旁那处简朴的平房里,和爱人一起过着平静却并不悠闲的生活。他们房间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大的风景画,上面是扬州的小红桥……

  有关详情请看今日央视10套21:20《讲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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