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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卧底黑巢 解救野生动物(2002年11月4日)


  

  在公安部门的部署下,记者乔装广东老板,深入持枪的偷猎、贩卖野生动物十年之久的团伙巢穴斗智斗勇,配合公安人员,将这个团伙成员人赃并获……

  一、初识——记者乔装购货 取得对方信任

  2001年12月14日,《扬子晚报》的记者耿志清接到一个神秘的举报电话,举报者说在苏浙皖三省交界的宜兴市太华镇,有一个很大的偷猎团伙,其头目老丁偷猎、贩卖野生动物已长达十年之久,此人不但狡猾且手中藏有枪支。最近老丁刚刚盗猎了一批国家级珍贵野生动物,由于购货人违约,他正急等这批货出手。

  耿志清决定配合公安部门抓住这个偷猎者人赃俱在的机会,以广州老板的身份前去看货,核实情况真伪。经领导同意,出发前他做了最坏的打算,把所有的值钱的东西,都送到了银行保险箱里锁了起来。保险箱的钥匙,自己留一把,给家人一把。

  《扬子晚报》配合江苏省农林厅和公安局反偷猎盗卖野生动物的报道活动,已进行了一个半月。可有关举报偷猎者的 热线电话还是不断打来。

  处理好一切后,耿志清和摄影记者姥海峰,就赶到了宜兴太华镇,并找到了举报人所说的老丁安插在酒店的同伙老迟。

  耿志清去老迟所在的酒店吃饭,以此接近老迟。他用广东话对老迟说:我在广州中山路那里开了一个大酒店啦,在这里吃饭多少钱都好说啦……老迟说他也在广州某酒店待过,在那里干过厨师。耿志清说:你那个店离我的酒店应该很近地啦!老迟说:对对对。耿志清说:说不准我们以前也见过面地啦!老迟拍拍脑袋:是呀,好像我在哪里见过你。耿志清说:是这样地啦,我有一个公司在南京,想买一些珍禽回去地啦……老迟说:王老板,我跟你讲,现在风声很紧,如果被抓住了肯定是要吃官司的。《扬子晚报》有两个小记者装猫变狗地到处查访,厉害得很,但如果碰到我就没辙了,肯定会栽在我手里。我和老丁在江苏无锡、常州已混了十几年了,很多饭店的野味都是我们送的。你要货的话,我带你去见老丁,就说我们两个在广州是朋友。

  耿志清从老迟那儿证实了举报人所反映的情况。在老迟的配合下,耿志清几经周折,总算在一个深山沟里与充满神秘色彩的老丁见面了。黑夜里,老丁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手里还提着一个红灯,就像红灯记里的李玉和那样,拿着灯在胸前划了几圈后才走了过来。老迟指着耿志清介绍说:他姓王,是广东的大老板,他说要做这个生意。原来在广州我们就认识,老朋友了,你放心!

  老丁嘴里说:没问题,绝对没问题!眼睛却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耿志清。老丁个头不高,可眼睛却尖锐犀利,在夜色中闪闪发亮,耿志清觉得那如同鹰眼;人不是很壮,但显得狡猾、奸诈。老丁并没有提出立即看货,他要了耿志清的电话号码,就消失在茫茫黑夜中。老丁手里确实有很多被捕杀的珍稀动物这一事实,让记者感到十分震惊。

  二、接头——布下重重暗哨 贼首终于现身

  半夜后12点多钟,耿志清和搭档姥海峰回到宾馆。一进房间,他俩就兴奋地脱下衣服摔在床上:终于找到了这个猎头的行踪!

  两人高兴了一阵子,刚睡下,凌晨2点多钟,老丁突然打来一个电话,对耿志清说:上午10点,你把手机开着,我打电话给你。本来耿志清是想要老丁把东西送来,让有关人员先埋伏好一举擒获,没想到狡猾的老丁使出了这一招。话一说完,老丁马上就把电话挂了。耿志清与姥海峰感到老丁是个很难对付的角色,两人睡意全无,连夜商量对策。

  第二天一早,耿志清去太华镇政府报告,姥海峰留守宾馆。

  太华镇政府和公安局对这次反偷猎行动十分重视,立即根据耿志清的报告作好了相应部署,有关人员随时待命赶赴交货现场,给偷猎者来个人赃俱获。

  10点半,耿志清接到了老丁的看货通知,立刻通知姥海峰赶到镇政府,他自己则跟老迟去苏浙皖三省的分界岭宜兴市太华镇砖瓦厂见老丁。耿志清明白:如果在这里赢得了这场战役,将是给三省的偷猎者一次最有力的打击。然而此地行政区划分的特殊性,也恰恰为偷猎者脱逃提供了某些方便。老丁选择的靠近广德那条公路的见面地点,确实非常精明。那地方三省交界:一面是安徽;一面是长兴;一面是宜兴的太华。一旦有风吹草动,他退一步可以跑到安徽去;转过身可以跑到浙江去。

  不知何故,耿志清和老迟在马路边整整等了40分钟,老丁还没出现。连老迟都坐不住了,埋怨道:这个老丁,什么玩意儿,这不是耍我们吗?

  这边随时准备出击的公安人员也等得毛焦火辣。第一个电话打来,耿志清说他已经和他们在一起,马上看货。等到了12:00多钟,他又说在窑厂;过了会儿又说不在窑厂了,再等通知。就这样不断地变化。虽说到了吃饭时间,大家根本没心思吃饭。电话那边的耿志清传来消息已换了两个地方,让外围的人无法采取行动,大家只好继续耐心等待。

  一个小时后,姥海峰竟和耿志清联系不上了:耿志清的手机关了!这下他的心绷得更紧了。他们搭档合作了多次,这次若耿志清有什么闪失,让姥海峰怎么想?想到老伙伴那边情况莫测、生死未卜,姥海峰心里不由沉甸甸的。

  那时耿志清还没见到老丁,为了不引起身边老迟的怀疑,他有意把姥海峰不断打来的电话挂掉了,没想到引起了姥海峰的忐忑不安。说实话,耿志清此刻也不知道老丁到底啥时辰来。哪知12:40时,突然,老丁像鬼一样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这时,耿志清才想到他是为了布暗哨!

  老丁狡猾就狡猾在这里:他在通往太华镇的公路上,布了一个骑摩托车的暗哨;在砖瓦厂的南边加油站,布了5个骑着摩托车的暗哨;还有在耿志清和老迟先等候的砖瓦厂,那里有两个老丁的亲戚,在暗处监视着耿志清和老迟的一举一动。

  这时候老丁连老迟也不相信了,他四处布下暗哨观察,如果耿志清和老迟周围有什么情况,公安人员是否有什么跟踪、埋伏,老丁就会立即发现,并可以马上采取相应措施。结果他煞费苦心地折腾了二个小时,什么也没发现,只好现身出来。

  三、周旋——众贼奸诈狡猾 记者足智多谋

  老丁带着老迟和耿志清不知往什么地方慢慢地走着,后面的那些暗哨就开始撤了。一路上,耿志清暗暗留神着地形、方向。一行三人下了公路走小道,七弯八拐地到了一个山沟沟里的最底端的一户人家。老远看到一个妇女在门口洗衣服,刚到门口,屋里出来6个彪形大汉。老丁说:到了!耿志清应了声:噢,那货在哪里呀?老丁手一挥:跟我来!

  原来他把货藏在后面的山林里,林子里还停着一辆小货车。约过了10来分钟,一人驾摩托车驰来,对老丁说:没事,后面没问题!几个大汉就到林子里提出几个黑袋子。耿志清看到货,心里就有底了,他拿出手机想跟警方联系。不想身旁一个戴着墨镜、长相凶狠的大块头汉子见了,指着耿志清的脸说:我告诉你,王老板,我相信你是从广州来的,如果你今天敢在我的地盘上做一点手脚,我就把你做掉!开始算账!

  耿志清见状,说:这样啦,你第一次见到我,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你,都是第一次见面做生意啦,我们公平一点啦。我的钱在后边的一个伙计那里,我是打电话叫他送来啦。说得那汉子相信了,不再言语。耿志清把手机打开,哪知信号没有了,那个地方是个深山沟,根本接收不到信号!耿志清当时脑袋就嗡的一下大了,心中暗道:这下完了!怎么办?怎么办?心里焦急万分,脸上还不能露出半点声色。

  没料到一旁的老丁说:屋里有电话,到屋里去打。耿志清在屋里一个房间打电话时,旁边5个大汉守在一边,恶狠狠地瞪耿志清,看他打电话怎么说。

  13点半,姥海峰终于接到了耿志清的电话,说他在深洞村……那一刻大家特别激动:终于和耿志清联系上了,终于有了偷猎分子的下落了!于是按布置的第一方案行动。

  姥海峰扮作提货人,带一公安人员化装的伙计,坐上由一公安便衣驾驶的汽车,前往深洞村提货。人多,又开着车去,相对来说不会有很大危险。然而,紧接着对方又一个电话打来说:只允许一人去,不许带伙计,不许开车来!姥海峰一下紧张起来:如果是他一人去,就意味着不能带相机,否则,被对方发现相机了,后果肯定难以设想。特别是影响到身处对方巢穴里的耿志清,不仅难以脱身,而且危险万分。为了同伴的安全,姥海峰肯定是不能带相机了。但是他一个人去,又能起多大作用呢?能帮耿志清多少忙呢?正在姥海峰着急时,耿志清又想出了新办法。

  四、出击——民警突然而至 偷猎者人赃俱获

  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耿志清对老丁说:这样啦,你干脆派个人去拿钱啦,我再打个电话跟我的伙计说一下,在哪里接头啦。耿志清又打了一次电话,说:伙计,钱准备好了没有哇?这边说准备好了。耿志清说:老丁怕送钱来不保险,他叫司机来接你,你在宾馆等着,车到后,把他们一起带过来啦。耿志清的意思是,老丁的小货车到宜兴时,警方把他抓起来,再押着他用他打掩护一起到深洞村,这样大家就都很安全了。哪知负责行动的那个许科长,毕竟不是公安局的人,他没有理解耿志清话里的意思。耿志清在电话里说得很隐晦,因为身边有5个大汉在虎视眈眈地盯着他。见这边听电话的没能领会他的意思,耿志清怕把事弄砸了,就又打了一次电话,这边听电话的人还是没理解他的意思。耿志清又不能明说,真把他急坏了。

  反正已摸清了偷猎分子交货的确切地点,这边许科长也没过多地去揣摩耿志清的内心活动。由于担心姥海峰在宾馆接头时,会被老丁的暗哨监视,影响公安人员的行动,甚至危及耿志清的安全,所以他们迅速地制定了另一套行动方案。

  姥海峰到了酒店,公安人员也在酒店附近布控。计划是姥海峰在上车之前拖住老丁的驾驶员,公安人员在老丁派去接姥海峰的车到之前5分钟,赶至深洞村的偷猎分子的交货地点展开行动。

  这边,深洞村偷猎分子的巢穴里,接姥海峰的小货车已开出一阵子了,随着时间的流逝,耿志清逐渐紧张起来,心已提到嗓子眼了。哪知14点多钟时,突然,一辆面包车疾驰而来,开进了山沟里……凭着耿志清干了这么多年记者的经历,他敏锐地感觉到这可能是公安人员的车。只见车刷地从门口开过去了。耿志清为了迷惑那几人,佯装奇怪地说:老丁,你说这个地方没有车子走,这怎么有辆车过去啦?长相凶狠、戴墨镜的那个大块头汉子,望了一眼那车说:老兄,没事、没事,那车子是我们当地的,没事!

  哪知刚过了短短两分钟时间,那辆面包车回头了,刹那间冲下了山沟,吱地停在了偷猎分子的屋门口,噔噔噔从车上跳下10几个警察,拿着警棍、手铐冲了过来,叭地第一个先把耿志清铐了起来。后来耿志清知道这是为了保护他,怕引起老丁一伙的怀疑,趁乱对他下毒手。

  紧接着后面干净利索地把那几人全铐起来了,前后不到两分钟就解决了战斗!在警察之后赶来的姥海峰,看着这一群被铐住的偷猎分子和那一大堆被他们捕获、猎杀的国家珍稀野生动物,连连惋惜、遗憾:唉,这么关键的时候,我的相机不能带,不然,要拍一张公安干警勇擒偷猎、贩卖野生动物团伙头目照片的话,那个镜头肯定是不错的,真可惜!

  经专家初步鉴定,此次行动查获的动物均为国家一、二级保护动物,而且有的已濒临灭绝。记者们的行动,加大了有关部门对苏、浙、皖三省偷猎行为的打击力度。到2001年12月底,江苏省市场上贩卖野生动物的现象,已基本杜绝。

  在这次长达两个月之久的反偷猎、贩卖野生动物的报道中,《扬子晚报》的记者挨过打,经历过生死美色和各种计谋的考验,记者同犯罪分子斗智斗勇的行为,受到了国家有关部门的嘉奖,其系列报道《珍稀野生动物大解救》也获得了第十二届中国新闻奖的3等奖、江苏好新闻一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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